第181章(2 / 2)

紫台行(宫斗) 繁朵 4029 字 1个月前

“陛下打算怎么做?”聂元生问。

姬深哼了一声:“就说朕梦见了先帝甚为寂寞,非常想念薄氏,叫薄氏下去陪着先帝!至于薄家么,嗯,母后厌他们,朕也不想给他们太多便宜,随便下道圣旨下去褒奖下,回头若是母后还不痛快,再寻个借口治了他们的罪就是!同昌嘛……就依你所言,叫她出宫去给先帝祈福,若是薄家、崔家还有话说,正好可以拿他们拦阻公主行孝治他们之罪!”

聂元生咳嗽了一声,道:“陛下这法子好,奈何恐怕太后担心坊间议论是太后亏待了薄太妃与同昌公主啊!”

“圣旨出于朕,关母后何事?”姬深道。

“恐怕坊间会认为圣旨是太后授意。”聂元生道,“太后心结于此,如之奈何?”

姬深对高太后的生怕被人说了不贤德这点实在头疼,就道:“那么只能依你所言之法了?”

“其实薄太妃也好,同昌公主也罢,究竟不过是小事。”聂元生沉吟道,“臣来却是为了方才回太后话时想到的一事……就是武英郡公忽然带了族人赶到邺都的缘故!”

姬深道:“先前你不是说……”

“秋皇后这次以为大梁有南下之意,故此不敢接受同昌公主为妃,生怕大梁会籍着同昌公主生出是非……虽然拒了婚,但,南齐也必定不肯懈怠,必要谨慎戒备,以防备我大梁!”聂元生截断他的话,含蓄的提醒道,“原本威烈伯在营州就不太顺利了,如今……陛下还当加恩武英郡公啊!”

姬深眯起眼——他想起了从前聂元生几次提醒苏平用心不轨,沉吟片刻,忽然豁然开朗,脱口道:“他忽然携族人来邺……”

聂元生咳嗽起来,目光扫向内室,姬深警觉,立刻吩咐龚初一:“初一,先叫她们回去罢。”

半晌后,衣裙整齐,但面上潮红未褪的云世妇并林御女走了出来,不忘记幽怨的朝姬深一瞥,这才恨恨瞪了眼聂元生,袅袅退下了。

聂元生这才肃然道:“先前燕郡平定之后,臣自问未曾在武英郡公跟前露出什么,何况臣不过区区六品中书舍人,即使为陛下近臣,那武英郡公焉能将臣放在眼里?”

他先提自己官卑,但却是姬深近臣,苏平看不起自己,无疑是看不起姬深了,姬深不觉皱起眉来,就听聂元生继续道,“便是臣对武英郡公不够尊敬,恐怕武英郡公也不会认为臣有使苏家遭遇陛下之怒的能耐……而后武英郡公奉诏入邺,觐见陛下,却迟迟而至,竟将族人皆带了来!臣算了算他所携带之人动身收拾所需要的时间,恰是在知道燕郡之事后开始方成!”

姬深眉头皱得更紧,聂元生缓缓道:“燕郡的郝氏、展氏已经覆灭,是否与武英郡公私下有所往来,如今武英郡公至邺都,也不必远究了,只是……秋皇后忽作此想,臣以为,武英郡公之所以忽然归还军权,怕也有此意!”

“嗯?”

“臣所料不差的话,数日之内,威烈伯必有急件从营州而来,言南齐异动……”聂元生哂道,“原本营州军还未完全归服朝廷,陛下请想,这个时候,武英郡公焉能不被安抚?焉会有所危险?”

他摇着头道,“武英郡公看似携族人来投,又交还兵权,乃是对陛下对朝廷的绝大信任,却步步都留后手,实则根本不相信陛下,之所以来投,无非是为了形势所迫,若不再交还兵马,朝廷也断然容他不下的缘故!”

姬深此刻对苏平的识趣的满意完全烟消云散,只觉得苏平其人委实奸诈可恨,皱眉道:“子恺,你可有打算如何处置这老货?”

第八章 以柔克刚

聂元生正色道:“臣以为,兵事并非小事,南齐秋皇后不可能只凭我国区区几事就判断大梁会南下,方才在太后跟前,为免太后为难,有句话臣未敢说,那就是武英郡公携族人来邺都之前,恐怕先送过类似于大梁即将南侵、强行收回营州军之类的信笺往南齐,否则,承平帝虽然昏庸,然秋皇后也未到了以女子之身临朝、甚至于直接干政的地步,实际上受封太后影响,南齐的太子于政事上也不敢多言的,因此这次秋皇后拒绝太后之议,若当真是惧怕我国以此为借口南下,臣想,很有可能,是接到了可靠的消息……”

“好个老贼!”姬深顿时大怒,“他竟敢私通外国!”

“还请陛下息怒!”聂元生愧疚道,“当初臣也未想到这一点,不想反而是太后的使者带回来消息才察觉到武英郡公先前的手段!”

姬深起身,在榻前来回踱了数步,沉吟道:“那么……此事以你来看,该当如何?”

聂元生道:“臣以为武英郡公此举虽然不义,但先前因臣疏忽,未能察觉到他之用心,陛下已经将褒奖赐下,后宫也晋了其女之位,若此刻再责备他,易被天下误会,以为陛下苛刻还军之臣,如此殊为不值,不如等威烈伯弹劾武英郡公时,趁势训斥一番也就罢了。”

“那就这样罢。”姬深皱眉想了一想,道,“真是便宜他了!”他多年疏忽朝政,所知道的也不过是聂元生反复提的那几件,如今自然也不会忽然就豁然开朗到了英明神武的地步,思索片刻觉得烦躁,索性都依了聂元生。

想到后宫,又叹了口气,“孜纭美貌,就是脾气太直了些,与妃嫔都难以处好。”

聂元生不肯落下干涉后宫之事的把柄,只是笑了笑:“想来也是陛下宠爱。”

“爱过则生骄矜。”姬深随口道,角落里的龚初一猛然抬起了头,随即复低了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朕就怕反而会害了她……嗯,说起来,昆德宫里的雪氏倒能与孜纭相处和睦,朕想着也未必全是孜纭的缘故罢。”

这话聂元生就不接了,只借口还有事情要去处置,告退下去。

不几日后,营州果然有飞马传书而来,是威烈伯奏章,除了弹劾苏平外,果然还有南齐军队有所异动的禀告。

姬深为此召见几位重臣,武英郡公也奉召而至,姬深当着重臣之面皱着眉问他:“南齐何以异动?”

苏平惶恐道:“臣不知!”

“朕倒是听说,南齐得到梁人投书以告,言营州军易帅,必有混乱,有趁火打劫之意!”姬深严厉的道,“这投书之事,难道郡公也不知道?!”

苏平自然连声喊冤:“许是有人刻意污蔑臣!臣委实不知此事!”

“朕还没说与你有关,你就认为有人污蔑你?那为何此人不污蔑旁人?”姬深不问青红皂白的数落着,“先前你携族人来投,朕对你多有褒奖,却不想你号称归还营州军,但威烈伯到了营州之后却接连被骄兵悍将为难——威烈伯统兵之才是先帝称赞过的,为何到了营州连连不利?至今点将台上巡视,到者仍旧只有十之八九?连斩百人也不能震慑全军!可见你虽然交还兵权,却心中不忿,实在该死!”

听到这里,楼万古也有点听不下去了,就壮着胆子替苏平说话道:“陛下,许是营州军中许多人私自不服威烈伯的缘故,未必是武英郡公指使,不然郡公何必交还兵权?”

苏平亦哭泣道:“臣怎么敢有这样的胆子呢?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事啊!何况臣如今人在邺都,家小同族皆在此,既然都离开营州了,又怎还会私下为难威烈伯?何况臣与威烈伯并无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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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和那曲夹没什么冤仇,本宫与曲姐姐如今可是一对冤家啊!”锦瑟殿里,苏孜纭拍案而起,咬牙切齿的道!

左右侍者都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娘娘息怒!”

“右娥英仔细手疼!”下首,雪隐含着谦卑而得体的笑容,柔声道,“其实右娥英想一想,如今左昭仪先在后宫不肯在右娥英的生辰上露面,前朝呢威烈伯又百般的攻讦武英郡公,岂非正说明了曲家已经坐不住了?”

她柔柔的道,“坐不住,许就是到了关键时刻呢?”

苏孜纭看她一眼,道:“有话就直说!”

雪隐抿嘴一笑,提醒道:“右娥英想啊,从前魏的时候起,曲家和高家就一直并称着呢,只是曲家处处都压了高家一头——到了本朝,高家出了一个皇后,如今更成了太后,可论声望,还是曲家为首!高家,能甘心么?”

苏孜纭皱眉道:“你是说姨母也不喜欢曲幼菽了?嗯,姨母是很疼本宫的,闻说本宫没进宫前姨母很喜欢曲幼菽……”

“妾身可不这么想,自始自终这后妃里头啊,太后娘娘真心疼过的,恐怕还是只有右娥英一人啊!”雪隐道,“妾身进宫虽然日子不长,但也听伺候的人提过,说左昭仪当初本来是要做皇后的,可惜陛下不喜欢左昭仪,欲立那孙氏为皇后,两下里争执到最后各退一步,才有了当时的左昭仪和孙贵嫔,那孙氏生了新泰公主之后才晋为右昭仪的呢!”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道,“听说啊,这宫里世家出身的女郎不多,也不怎么受宠,皆因当初陛下盛宠孙氏,那些人家打探过孙氏的美貌后,不肯把女儿送进宫来受委屈,不然这宫里怎么到现在才进了一位高婕妤呢?左昭仪之所以不受宠,是因为她生的不美,可高家有几位女郎闻说是极美貌的啊!既然陛下不肯要左昭仪,为何太后不索性叫高家女郎得了这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