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斓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些什么,最后在带上门的时候,淡淡的提醒道:
你最好去睡一会,展氏还有几万人要靠你吃饭,我可不想你明天出什么乱子。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桌案旁,男人拿笔的手这才停了下来。
当展子修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从书房中出来的展暮,十岁的孩子正是爱玩乐的年纪,可在展子修稚嫩的面上,却找不出那种年纪该有的单纯、开朗。
他恭恭敬敬的站在楼梯旁对自己的父亲鞠了个标准的躬,并冷淡的说道:
爸爸,我回来了。
看着面前这张酷似自己的脸,展暮愣了半晌,点点头:
吃饭吧。
男孩犹豫了一会,突然说道:
爸爸,我还不饿,我能不能上去跟妈妈说几句话。
展暮步子一顿:
去吧。
男孩礼貌的道过谢,便背过身子,小跑着往楼上走。
目光落在他小小的背影上,展暮眼中闪过一抹凝重,曾几何时,他们父子之间竟然变得这么陌生,疏远。
房门被开启又合上,而后是小男孩清脆的嗓音,远远的飘入耳中:
妈妈,我回来了,我告诉你,今天……
过了一会儿,刘嫂在饭桌旁摆好碗筷问道:
先生,饭
菜好了,要不要我上去把少爷喊下来。
展暮伫立在楼梯口的身子一僵,收回了落在门上的视线:
不必。
他走到餐桌旁,看着右手旁空着的位置:
刘嫂,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曾经,他以为沧蓝会将对自己的不满转嫁在孩子身上,所以一连请了好几个保姆就近照顾,可他千防万防,却从来不知道,即便不是亲身,可小蓝却一直将子修当做自己的孩子般看待。
他的右边便是沧蓝的位置,从她出事的那天起,这张椅子就再没动过。
吃饭的时候,展子修发现自己的父亲一直在盯着他的脸,这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佣人皆被展暮遣散回去,入了夜,整个房子显得更为空荡。
他停下筷子,有些疑惑的问:
爸爸,你在看什么?他觉得害怕,展暮的目光与其说是落在他身上,倒不如说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展暮收回视线,沉下脸,突然的发火:
你的礼仪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男孩有点委屈,底下头赶紧扒饭,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趁着父亲收回目光的空档,他抑下眼中的泪,往母亲的位置看去,空荡荡的一小块地方,如今变得异常清冷。
面前的展子修长太像他,不论是鼻子还是眼睛……
展暮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罢,至少在他们身上,有她的影子,至少在现在,他不会就连可以拿来凭吊她的东西都没有……
他的生活很规律,饭后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直到半夜一两点,这才起身回到卧房。
男人开门进去,脚步停在桌旁,桌子上摆着一个骨灰坛子,隐隐的朝四周散发出一股阴气,周围画着四方阵,并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黄符。
这样的画面,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
小蓝。
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就像是怕吓着她:
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大手抚上冰冷的坛壁,轻轻摩挲着。
角落中有着一盏落地灯,晕黄的灯光在这时微微晃了晃。
房间中充斥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常年紧闭的窗户贴着与大门上相同的黄纸。
如果你恨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喃喃的重复着,心头一阵紧缩,又是静静的站了一会,最后抽回手躺回床上。
床头依然摆放着沧蓝生前用习惯的枕头,发黄的枕巾盖在上面,那是姆妈亲手给她织
的,她从小用到大,一直不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