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鲁国(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728 字 1个月前

“隰朋以庄公曾孙名义起誓, 从今日起, 对雍巫再无半分爱慕念想, 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易牙坐在地上, 眼神有些怔愣, 听着子清的话, 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公孙隰朋曾经发过的血誓, 他不知怎么的,眼眶发酸,热/乎/乎的东西从眼睛里涌/出来。

易牙喃喃的说:“都是雍巫自己的错, 上天为何让将军来应验……”

小荻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听不懂,看到易牙跌在地上, 赶紧伸手搂住易牙的脖颈, 用肉肉的小手掌抹着易牙的眼泪,哭唧唧的说:“爹爹!爹爹你怎么了?爹爹为什么哭呀!”

易牙自然不会回答小荻儿, 吴纠听到这个消息, 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 随即快速抱起小荻儿, 把小荻儿放在一边, 对小子文说:“子文,带着弟/弟去旁边顽一会儿, 快去。”

小子文已经六岁多了,而且相当早熟, 吴纠这么说, 小子文就知道吴纠是想要支开小荻儿,赶紧过去说:“荻儿,我们去那边顽顽。”

小荻儿却哭唧唧的说:“荻儿想找爹爹……”

小荻儿虽然不明白,但是看到易牙那副样子,也瞬间哭了出来,易牙现在心里很乱,一时顾不上小荻儿,就怔怔的出神,吴纠刚要安慰他一声,突然喊了一下:“雍巫!”

易牙猛地倒了下来,也没有人碰他,突然就倒了下来,一下昏/厥了过去。

小荻儿吓坏了,大喊着“爹爹”跑过去,抱着易牙使劲晃,棠巫赶紧冲过去检/查,随即松了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悲伤过/度,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吴纠赶紧让寺人将易牙抬到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去,就在小寝旁边,小荻儿一直抽抽涕涕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子文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好。

甯戚听说了公孙隰朋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从宫外赶来了,跑到了房舍来,他一进门,小荻儿就看到他了,“哒哒哒”跑过来,一头扎在甯戚怀里,大哭着说:“甯戚哥/哥,爹爹怎么了!荻儿想找爹爹……”

甯戚赶紧搂着小荻儿,也不见旁日里喜欢欺负人的模样了,安慰的说:“荻儿没事的,荻儿不要哭,等你爹爹醒了,看到你哭成这样,是要心疼的,荻儿做个乖孩子。”

小荻儿点了点头,还是抽抽涕涕的,但是已经不哭了,抿着嘴巴,一脸憋着的样子。

吴纠让甯戚照顾一下小荻儿,让小子文看着这里,把棠巫留下来给易牙诊治,随即就出了房舍,往旁边的小寝宫去了。

吴纠走进去,他来这里根本不需要通传,直接就进了小寝宫,进去之后,大老远便听到了齐侯怒吼的声音,说:“岂有此理!实在放肆!鲁国太不把孤放在眼中了!假意求和,却把孤当痴子一般耍!去找!就算把夹谷山翻个底儿朝天,也要将大司行给孤找回来!”

“是!”

吴纠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周甫走出来,周甫神情也有些暗淡,恐怕是刚刚给齐侯禀报了公孙隰朋的事情。

吴纠连忙仔细的打听,周甫叹口气说:“有侥幸逃回来的士兵禀报说,大司行遭到埋伏,因为在部/队头部,几乎被万箭穿心,他只是看到大司行被击落在马下,顺着夹谷山的水,被冲走了,当时追兵太多,根本没有办法去找大司行,等到追兵都散了,有人去找过,只是……”

只是那时候公孙隰朋已经找不到了,只剩下河水旁边一片被染红的石头,士兵说,公孙隰朋身中数箭,那个样子恐怕是无法生还了。

不过齐侯不信,齐侯震怒,让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次鲁国真正把齐侯给惹怒了。

周甫低声说:“君上发了很大的火儿,王上若是能劝劝,就好生劝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知道了。”

他说着走进小寝宫,齐侯仍然在发火,“啪嚓!!”一声,正好将一个玉摆件扔在地上,碎渣乱溅,险些溅在吴纠脸上。

齐侯颓然的坐在席上,看到吴纠走进来,只是抬起眼皮瞭了一眼,都没有动一下,小寝的内殿里,能砸碎的东西都砸碎了,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存留的。

齐侯坐在一片碎渣之中,黑玉的发冠也碎了,扔在地上,头发散乱下来,披在背上,表情十分狰狞,却透露着浓浓的颓然。

齐侯见吴纠慢慢走近来,只是闭了闭眼睛,喃喃的说:“是孤的错,孤亲手害死了隰朋,若不是孤当年非逼着隰朋立下血誓……”

吴纠听他说起这个,连忙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搂住齐侯,说:“不是君上的错,君上不要把这些归咎到自己身上。”

齐侯靠在吴纠怀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只是说:“隰朋他……他跟了孤二十几年,若是他真的不在了,孤……孤这心里头……”

吴纠连忙拍了拍齐侯的后背,说:“君上,此时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你忘了么,害大司行如斯的罪魁祸首,此时恐怕还在逍遥自在,鲁国可能还在嘲笑咱们呢!”

齐侯听到吴纠这么说,猛地抬起头来,眯眼说:“鲁国……”

吴纠点了点头,齐侯从吴纠怀中退出来,慢慢站起身来,说:“对,鲁国……鲁国那个弃子还在孤这里,走,二哥,随孤先去会会那个公子季!”

齐侯准备去见公子季,自然要换一身衣裳,不然这样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有失齐国的威严。

吴纠赶紧帮齐侯整理整齐,两个人便出发了,公子季入齐,因为是做质子的,因此并不住在驿馆中,而是住在宫里头。

大司行公孙隰朋出事的消息传过来,公子季立刻就被抓了,这事情不小,若不是因为大司行公孙隰朋先行去夹谷山设坛,那么如今被杀的可能就是齐侯本人了。

鲁国明显就是诈降,而公子季被送过来当质子,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他们因为公子季与鲁公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便轻信了鲁公所谓的亲情。

齐侯带着吴纠,两个人走进宫中的牢/房,这牢/房空了很久了,毕竟齐国一直很太平,也没什么人惹事儿,如今牢/房里突然来了人,还是鲁国之中最显赫的贵/族。

齐侯和吴纠走进去,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儿,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是谁对公子季用了刑,这么大的血/腥味。

牢卒很快打开了牢门,齐侯和吴纠走进去,就见公子季上身赤/裸/着,已经斑斑驳驳,上面全都是抽/打的痕迹,鞭/子是带倒钩的,公子季的上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脸上也有鞭/子的抽痕,整个人有些昏沉,被捆在一个木头上,头往下垂着,似乎没什么意识。

吴纠有些吃惊,说:“谁来过?”

那牢卒有些不敢说,随即才说:“是……是大司行的夫人,刚刚来过,只是来了一会儿,很快就走了,小臣也没想到会这样……”

齐侯和吴纠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易牙来过了,易牙对外乃是大司行公孙隰朋的夫人,如今公孙隰朋身死未卜,易牙过来牢/房,牢卒也不好阻拦。

易牙只是在牢/房/中呆了一会儿便出去了,牢卒再来看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公子季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顿时都是一阵后怕,不过易牙手上有分寸,公子季只是皮肉伤,都没有伤到根基,也没有内伤,只是吃了不少苦。

公子季意识模糊,听到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迷茫的睁开眼睛,身上火/辣辣的疼,已经不只是疼了,还有麻木,出了一头一头的冷汗,顺着脸,合着血淌下来。

齐侯看到公子季这个模样,此时心中却完全没有怪/罪易牙的感觉,因为齐侯知道,若是自己出手,公子季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齐侯走进去,公子季慢慢抬起头来,公子季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模样,是文姜的小儿子,也是鲁公同的幼弟,因为鲁公就这么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因此公子季可以说是鲁国最显赫的贵/族,看的出来一直养尊处优。

公子季眯着眼睛,血水从他脸上淌下来,眯了眼睛,公子季甩了甩头,看向走过来的齐侯。

齐侯走过来,围着公子季绕了一圈,冷冷一笑,说:“鲁公子,不知您是入齐之前就知道,还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声名显赫的鲁公子,其实就是鲁国派来的一个弃子。”

公子季呼吸突然有些急促,可能是因为被齐侯说到了重点,猛烈的咳嗽了一起来,不过咳嗽之后,粗喘之后却平息了下来,声音沙哑无比的说:“季可以为国而死,死的荣誉。”

齐侯只是冷冷一笑,眯起眼睛,厉声说:“孤问的是,你事先知不知道,自己是个被丢弃的人!”

公子季不说话,脸色也十分狰狞,看起来清秀的一张脸,此时遍布着忍耐的青筋,脸孔已经变得扭曲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齐侯残/忍的问话。

公子季没说话,齐侯走过去,从后背狠狠的撵了一下公子季皮/开/肉/绽的伤口,公子季没有防备,“嗬!!”一声猛地抽/了口气,随即嗓子里发出低声怒吼一般的惨叫/声。

齐侯则是抽回手里,甩了甩手上的血,笑着说:“看来你是不知情的,也是个可怜人,被你的亲兄长扔到我齐国来,结果却是个弃子。”

公子季疼的惨叫,慢慢猜平息下来,已经要疼晕过去,头上的汗断了线一般流下来,呼呼的喘着气,似乎有些不服输,断断续续的说:“季能为国死,死不足惜!”

吴纠听到这里,慢慢走过去,站在公子季面前,公子季的血迹溅在吴纠的黑色朝袍之上,吴纠也不嫌弃,也不躲开,只是平视着公子季,淡淡的说:“你说的对。”

公子季突然听到吴纠说话,而且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意思,怔怔的看着他。

吴纠继续说:“你说的很对,死不足惜,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怜惜你,你的亲兄长不会,你的亲生/母亲更不会,你打一开始便是一个没有人会可怜的弃子,除了为国而死,你还能做些什么?”

公子季听着吴纠平静的话,他每说一次,公子季脸上青筋就抽/搐一次,最后脸色狰狞的嘶吼着:“不要……不要再说了,要杀要剐都随便你们!”

吴纠淡淡的说:“为何不要再说?鲁公子心中最有数,因为寡人说的都是对的,也是,此时也只有我们这些敌对的人,才会稍微可怜你一下,你的忠心,完全被喂了狗。”

公子季听得浑身打颤,猛烈的挣扎起来,身上的血汩/汩的从伤口挤出来,嗓子里发出嘶吼的声音,最终公子季体力不支直接晕了过去。

齐侯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转身走出牢/房,对旁边的侍卫说:“立刻通知卿大夫,孤要召开朝议。”

“是,君上!”

因为公孙隰朋的事情,齐侯要召开朝议,准备反击鲁国,众人都听说了公孙隰朋被埋伏,生死不明的消息,齐国群臣都被激怒了,众人很快聚拢在路寝宫的大殿上。

齐侯和吴纠一从殿内走出来,卿大夫来不及跪拜,已经激昂的说:“请求君上发兵!”

“请求君上讨/伐鲁国!”

“讨/伐鲁国!鲁国欺人太甚!”

“报!!!”

齐侯和吴纠都没有说话,群臣激昂着,就听士兵急报的声音,快速冲入大殿,拱手说:“君上,前线急报!燕国突然发兵,攻打我齐国遂邑,大司马在遂邑的驻兵受到重创!”

齐侯一听,“嘭!!”一声,狠狠拍在案子上,众人立刻面面相觑,吴纠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鲁国这样违约,有恃无恐的埋伏公孙隰朋,原来是因为有恃无恐,他们早就想好了怎么样破釜沉舟。

在春秋早期和中期,一共有两个燕国,北面的燕国处于周朝的最北端,也就是如今北/京的位置,而南面也有一个燕国,处于河南一片,在后世为了区分这两个燕国,北面的燕国就简称北燕,南面的小燕国就成了南燕。

南燕与鲁国都在齐国的南面,正好两面包围着齐国,大司马王子成父带兵夹击鲁国的时候,鲁公已经悄悄派人联络了南燕国君燕伯仲文,要他来和自己合作,许诺了燕伯仲文很多很多好处。

于是燕伯仲文拿了好处,便出兵偷袭了遂邑,大司马的兵马全都在夹击鲁国,遂邑突然被偷袭,伤亡虽然不大,但是一片凌/乱,大司马被/迫撤兵,因此鲁国现在占了上风。

众人一听,顿时就一片愤/恨,还没有骂完,结果又见有人急匆匆的冲进大殿来,竟然是展雄。

展雄满脸是汗,走得很急,进来之后拱手说:“君上,宋国急报!燕伯仲文亲帅精兵,偷袭了宋国军/队,宋国与鲁国交战的军/队伤亡惨重,已经撤兵。”

听到这里,路寝宫的大殿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非常吃惊,原来鲁公送来公子季,真的是耍了一个大花枪,障人眼目,而目的则是为南燕作掩护,鲁国伙同南燕,一方面打破了遂国的支持,另外一方面也打破了宋国的支持,还埋伏了公孙隰朋的先行部/队。

这一瞬间,鲁国已经夺去了三次胜利,可谓是给齐国一而再再而三的迎头痛击。

方才还激愤的群臣,似乎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给吓傻了,震慑了,想想看,齐国自齐庄公开始,就没有吃过如此败仗,齐侯的祖父齐庄公开启了齐国强盛的道路,一直传到齐侯这里,空前鼎盛,周边国/家不是和齐国亲近,就是有求于齐国,因此都非常恭敬。

就在齐国蒸蒸日上的时候,鲁国突然给与了齐国迎头痛击,这打击是从未有过的,群臣如何能不吃惊,第一下是震怒,第二下是愤怒,第三下则是急转而下,变成了害怕和恐/慌。

齐侯看着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已经没有了方才喊打喊杀的震怒和气魄,不由眯了眯眼睛。

吴纠这个时候则是站起来,说:“鲁国无非是想要打败齐国,三次迎头痛击,就算齐国发兵迎战鲁国,不过因为这不好的开头,这一仗也注定先失败了一半……”

他这么说,简直戳中了群臣的心思,大家听到吴纠的话,一个个低垂着头不说话。

吴纠这个时候则是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说:“那就让鲁国更加得意,不如败的彻底一些罢。”

齐侯转头看向吴纠,总觉得吴纠的话说话里有话,只是一时想不通,便说:“二哥的意思是……?”

吴纠笑了笑,不过笑意没有达到眼底,伸手让人将地图拿过来。

很快有两个士兵拿过来地形图,举在众人面前,吴纠慢慢步下/台阶,站在大殿之中,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木质的地形图,说:“如今眼下的情势,鲁国联合了燕国军/队,从齐国的南面向上进攻,他们先埋伏大司行,给与了齐国迎头痛击,这是第一个打击。然后又偷袭了大司马在遂国的驻兵,如今大司马的驻兵自顾无暇,因此没有办法再虚晃鲁国,这是第二个打击。还有第三个打击,那便是与齐国联合的宋军,宋军如今也受到了来自燕国的重创,因此不可能再与齐国联合,如今三个打击都在齐国的南面,鲁国必然会趁机从南面猛攻而来……”

吴纠顿了顿,伸手比划了一下齐国的南面,说:“如今鲁国势若破竹,先取得了三个先行的胜利,鲁军定然气势高昂,而齐国吃了三次败仗,定然毫无斗志,就如同在座的各位……试问这一仗,是不是从开头便输了一半呢?”

众人面面相觑,吴纠说的在理,朝堂上坐着的士大夫都是经过考验选拔的能人,而如今大家听到鲁国和南燕的消息,全都丧失了斗志,更别说那些在前线打拼的士兵们了,他们都平头百/姓的征兵,觉/悟并不是很高,更容易被这种情绪左右,因此这回和鲁国交战,完全没有胜利的机会,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吴纠却不着急,继续说:“既然咱们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那么便败的彻底一些……”

他说着,伸手划了一下齐国的土地,把手落在历下这个地方,说:“越过长城和夹谷,鲁国想要和燕国汇合,一定会往这片进攻,再往前便是历下,寡人建议,我们可以让鲁国和燕国的军/队长/驱/直/入,一路胜仗,一直攻打到历下这个地方。”

历下是大邑,城门坚固,易守难攻,到时候在历下屯下重兵,准备将鲁国和燕国的军/队关在齐国境内,关门打狗。

而与此同时,吴纠还主张给邾国国君曹克送信,让曹克带领军/队,在鲁国和燕国长/驱/直/入的时候,偷偷领兵从邾国国都邾城,快去西进,直接突袭不远处的鲁国邹城,邹城往北不远,那便是鲁国的都城曲阜。

若是曹克成功,用兵马包围邹城,那便能直接挺入曲阜,仿佛一把利剑一般,扎在鲁国的心脏上。

因此吴纠说,既然鲁国那么想赢,就让他们赢得彻底,齐国败的彻底,一方面可以迷惑鲁军,让鲁军骄傲,骄兵必败这种简单的道理,从古至今只有旁观者才会明白,另外一方面也能给曹克争取时间,等到曹克围兵邹城之时,也就是齐国关门打狗之日!

众人听到吴纠的建议,几乎都拍手叫好,然而却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便是如今整个齐国都处于战败的阶段,斗志颓丧,派谁作为将军,领兵历下才好?

这个人需要深谋远虑,可以拿捏时机,与邾国国君曹克配合,若是配合得当,他们可以直取曲阜,但若是配合不得当,曹克可能都无法拿下邹城,而历下也可能不保,到时候也就功亏一篑。

因此这个人必然有大勇,也需要有大谋,并不是随便一个人便可以胜任的,尤其在这种连败三次的境况下。

众人一时间没有说话,齐侯说:“谁愿意请缨?”

他的话音一落,旁边的吴纠则站起来,拱手说:“若齐公不弃,寡人愿意请缨。”

众人一阵吃惊,大殿上瞬间哗然起来,大家面面相觑,虽然这个朝/廷起码有半个朝/廷都是吴纠一手塑造的,然而吴纠如今身份可是楚王,并不是大家不信任吴纠,而是觉得吴纠如今身份尊贵异常,怎么能带兵亲征呢?

若是吴纠带兵亲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齐侯也皱了皱眉,说:“二哥,这个事情……”

他说着,吴纠却笑了一声,说:“君上,这事情非寡人莫属,寡人想出了屯兵历下的办法,没有人比寡人更了解怎么关门打狗,而且历下城池坚固,寡人自有运用黑火/药取胜的法子,想必这朝堂上,也没有人比寡人更了解怎么运用黑火/药,才能发挥黑火/药的威力罢?”

吴纠这么说,竟然说的齐侯哑口无言,然而这一仗非常紧张,鲁国已经连败三次齐国,齐国斗志不足,吴纠还要将鲁国引到齐国的内部历下,这样一来若是失败,鲁国和燕国的兵马将破/门/而/入,倒时候势不可挡,齐侯也恐怕吴纠出事。

吴纠见齐侯沉吟不语,便说:“战事如火,君上是了解纠的,寡人既然提出请缨,便有一百二十个法子让鲁国和燕国吃不了兜着走,请君上放心,下诏罢!”

齐侯被吴纠催促着,这个时候管夷吾率先走出来,拱手说:“请君上下诏!”

齐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催促自己,管夷吾说:“夷吾相信楚王。”

管夷吾这么说,鲍叔牙也站了出来,随即是召忽,然后陆陆续续有许多人都站了出来,请齐侯下诏。

齐侯不是不相信吴纠,而是太相信吴纠了,但是也太担心吴纠了,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不是不能对楚国交代,而是不能对自己交代。

齐侯嗓子滚动了两下,随即哑声说:“好,孤现在便下诏,楚王鼎力相助,孤感激不尽!”

吴纠拱了拱手,挑眉说:“齐国与我楚国世代交好,况且这也不是无义的一战,鲁国不敬先王在先,违反盟约在后,阴险狡诈,寡人征讨师出有名,还要多谢齐国给了这个机会。”

吴纠准备出征,这次出征相当秘密,因此只有朝臣知道,处于完全保密的阶段,司马周甫快速点兵,快速准备粮饷,一切也都在秘密进行。

吴纠出征在即,齐侯这些日子也非常忙碌,因为齐国军/队节节败退,已经败退过了夹谷山,鲁国和燕国的军/队越过了齐长城,正准备前往历下汇合,一切都和吴纠说的一模一样,鲁国的军/队越来越骄纵,越来越不上心,但是他们赢得越来越多,马上就可以收网了。

吴纠准备出发,这些日子大家都很忙碌,很久都没看到齐侯了,吴纠想要趁着出发之前,去见一见齐侯,便准备到小寝宫去。

吴纠往小寝宫走,结果就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裳的男子站在旁边的小路上,吴纠定眼一看,是易牙。

易牙站在路边,看到吴纠走过来,拱手说:“楚王,雍巫听说楚王马上要兴兵历下,因此想要楚王恩典,随同军/队一起出发。”

吴纠眯眼看着易牙,笑了一声,说:“屯兵历下的事情是保密的,你如何得知?”

易牙淡淡的说:“无关保密,雍巫只是猜的,我军节节败退,鲁国与燕国军/队节节进逼,马上就要到直逼历下,历下乃是我齐国大邑,这里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且身后又有夹谷山和长城做屏障,那是前有屯兵,后无去路的绝佳场所,因此雍巫只是随便猜猜。”

吴纠知道易牙聪明,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易牙很聪明,这个年轻的男子不只是美艳,天生有蛊惑力,而且十分精明,生着一副玲珑提头的心肝儿。

吴纠也十分庆幸,易牙喜欢上了公孙隰朋,而且无法自拔,若不然,吴纠若是与易牙为敌,也会十分头疼的。

吴纠淡淡的看了一眼易牙,并没有拒绝他,说:“明日天明出发,今天晚上多陪陪荻儿。”

易牙没想到吴纠这么轻/松就答应了,当即一阵欣喜,连忙拱手说:“谢楚王!”

吴纠说:“不必谢寡人。”

他说着,转头往小寝宫去了。

吴纠进了小寝宫,小寝宫中十分安静,齐侯正在批阅文书,看起来很匆忙的样子,旁边还有很多简牍等着他批阅,很多都是前线送来的败退战报。

吴纠走进去,齐侯就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强/硬的笑了一声,说:“二哥来了,快坐。”

吴纠走过去,在齐侯身边坐下来,说:“君上,纠明日天明就要出发了。”

齐侯听到这个,心中猛地一紧,这些日子他过的很糊涂,实在太快了,险些忘了吴纠明日便要出发。

齐侯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书,伸手搂住吴纠,说:“二哥,明日孤送你。”

吴纠摇摇头,说:“此次屯兵十分机/密,君上若是送行,岂不是公之于众了?君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宫中坐镇,便好了。”

齐侯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若是吴纠出征,齐侯连送都不能送,还是觉得十分不安心。

齐侯搂着他,说:“那孤就在宫中为二哥送行。”

吴纠点了点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君上根本无需担心,纠有必胜的把握,这次鲁国/会一败涂地。”

他说着,又低声说:“大司行那边,有消息了么?”

齐侯听到这个,搂着吴纠的手僵硬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已经无需说话了,鲁国和燕国打过来已经月余,离公孙隰朋失踪也已经月余,他们一直都在寻找,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公孙隰朋恐怕是凶多吉少,最重要的是,他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齐侯淡淡的说:“隰朋跟了孤二/十/年,孤对他不起。”

吴纠低声说:“纠方才已经同意让雍巫随军出发,与纠一同去历下。”

齐侯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止,说:“让他去罢。”

吴纠今日歇在小寝宫中,等明日天明就要领兵出发,齐侯几乎一晚上没睡,就搂着吴纠,将人死死搂在怀中,恐怕消失一样。

第二日吴纠一醒来,便看到齐侯看着自己,眼圈有些黑,恐怕是一晚上都这么看着自己。

吴纠翻身起来,赶紧穿戴整齐,没有穿一贯的黑袍,而是穿的黑甲,将宝剑配在腰侧,齐侯亲手替他整理,说:“孤等二哥凯旋。”

吴纠挑眉说:“那是自然的。”

吴纠说完,转过头来,在齐侯嘴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剩下的,等寡人回来,再赏给你。”

他说着,把手搭在腰间佩剑上,随即大步走出小寝宫。

吴纠走出小寝宫,还没走多远,先与易牙汇合,便往宫门口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些人,管夷吾鲍叔牙打头,后面还站着不少老熟人,召忽东郭牙展雄展获等等都在队伍中。

那些人突然拜在地上,叩首说:“恭送楚王,静待楚王凯旋!”

吴纠有些吃惊,毕竟如今吴纠已经算是楚国人了,而那些都是齐国的卿大夫,虽然他们曾经都是同/僚,也是好友,然而如今却有很大的身份差异。

吴纠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来送行,而且还行此大礼,吴纠只是笑了笑,说:“承各位吉言!”

他说着,没有再停留,挥手叫上易牙,大步往前走去,很快与兵马汇合,抄小路扑出临淄城去,快速往历下赶去。

就在鲁国和燕国准备在历下会师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邾国国君曹克已经带兵,偷偷从邾城扑出,直取邹城。

此次鲁国与燕国/会师的主帅乃是燕国国君仲文本人,可见燕国也是下了血本儿了,鲁国和燕国企图用这次的胜利,一举吞下齐国,而且连吞下齐国之后,怎么瓜分都已经想好了。

因为他们首先取得了三次胜利,再往后又节节胜利,因此燕伯仲文是有恃无恐,带着军/队一阵突击,很快在历下附近与鲁国军/队会合,几万大军拧在一起,准备冲进历下城中。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天气暖和,只是有一些丝丝凉风,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沁人心脾。

鲁国和燕国大军快速挺/进,已经冲到了历下城门附近,燕伯仲文一身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正与鲁国的先锋庆父攀谈。

仲文哈哈大笑说:“齐国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贯作威作福惯了,大家都不敢跟齐国拧,如今咱们两国合作,那真是势不可挡啊!”

庆父连忙恭维说:“燕公说的实在在理,如今能取得如此大捷,那都是燕公的功劳,今后还要仰仗燕公,咱们一举攻下历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燕伯仲文哈哈大笑,说:“好!说得好!”

大军一路开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历下城门口,然而历下城门口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燕伯仲文笑着说:“你看!齐国并没什么可怕!只是免战,还不如投降了算了!哈哈哈……”

燕伯仲文还没笑完,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历下城楼上竟然突然冒出很多黑影,整齐有素的军/队快速从四面跑上城门顶,列出队形,随即是“唰——!!”的一声,整齐划一,那些列队的士兵,立刻将弓拉满,对着城门楼下的鲁军与燕军。

因为鲁公子庆父与齐国交过几次手,有些后怕,看到这仗势似乎有点受惊,而燕伯仲文却不在意,仍然十分骄纵。

庆父眯着眼睛向上打量,连忙说:“燕公,燕公您看……这……”

燕伯仲文说:“看什么?他们这点兵马,就算轮番放箭,也守不住历下,我军与鲁军加起来有四万之众,还怕碾不平一个历下城么?!”

鲁公子庆父仍然十分焦急,说:“不是,不是啊,燕公您看,这城上的士兵,衣着是不是有些奇怪,怎么……怎么不像是齐国士兵?”

燕伯仲文哈哈大笑,说:“鲁公子,您太紧张了,有什么可紧张的?齐国已经被咱们打的屁滚尿流了,历下的城上,不是齐国士兵,还能是咱们燕国士兵吗?哈哈哈——”

燕伯仲文已经骄纵的没边儿了,毕竟吴纠可是故意捧着他们,一路让他们冲到了齐国的家门口了,燕伯这个时候不骄纵,也枉费他是个国君了。

燕伯大笑着,庆父还觉得不对劲儿,仔细一看,说:“这怎么像是……像是楚国若敖氏六卒的装扮!?”

燕伯仲文笑着说:“老弟,你就是太紧张了,勿怕,有老哥/哥我护着你,放心就是!若敖氏六卒,那不是楚国的军/队么?孤虽然听说楚王和齐侯是不清不楚,不过如今楚王已经不是个男宠了,还能把自己的军/队借给齐国么?哈哈哈孤可不相信。”

他这么说着,就听到庆父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吓了燕伯仲文一大跳,庆父则是惊恐的指着城门顶上。

燕伯仲文顺着他的手,往上一看,也吓了一跳,那一片黑甲武士之中,慢慢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身材瘦削高挑,一身黑袍衬托着他风/流的身材,头束玉冠,一脸傲然的模样。

正是身为楚王的吴纠!

吴纠从若敖六卒的士兵之中走出来,向下俯视着列队的鲁军和燕军,一点儿也没有惧怕和恐/慌的神色,只是淡淡的一拱手,说:“别来无恙罢,鲁公子!”

庆父没想到吴纠会在这里,庆父和吴纠交过几次手,看到吴纠一出现,顿时觉得不太好,连忙对燕伯仲文说:“燕公,这楚王阴险狡诈,历下恐怕有诈,庆父觉得应该先撤退,观察两天为上!”

燕伯仲文挥手说:“不行!正是因为楚王狡诈,鲁公子您难道忘了罗人么?当时楚王也是这么迷惑罗人的,罗人都到了郢都城门口,结果被楚王迷惑,一直没有进军,才让齐国有了可趁之机,按照孤的意思,如今楚王肯定也是虚张声势!如今咱们就趁着这个当口,一举杀进去,不仅能杀齐国个措手不及,还能俘虏了楚王!”

庆父听燕伯这么一说,突然又觉得十分有道理,恐怕是一出空城计,又是虚晃的。

庆父这么一听,心情稍微安定了下来。

吴纠站在城门上,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大体还是能明白的,毕竟庆父脸上先是惊恐,指着后方,示意撤退,不过很快被燕伯说动,表情又放松/下来。

燕伯挥手,很快有燕军朝他们上面喊话,说:“君上之意,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吴纠听到下面朝上喊话,顿时笑了笑,也挥了挥手,身边的易牙立刻下令,随即也有一队士兵聚拢过来,拢手齐声大喊:“王上之意,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吴纠让人把燕伯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燕伯在下面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对于吴纠的“抄袭行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说:“楚王这个奶娃娃,才当了几年的国君,就敢与孤叫板了!?好啊,孤做了几十年的国君,从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小子,今日便让他看看厉害,来人!布阵!!”

燕伯令人布阵,庆父赶紧也配合着让人布阵,他们准备冲过去将城门砸开,然后破/门/而/入。

虽然历下的城门坚固,不过燕国和鲁国四万兵马,想要冲进城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吴纠听着下面要冲城门的命令,一点儿也不担心,毕竟他们这次唱的可不是空城计,而是有后援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