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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乐蜀 3598 字 17天前

所以,朱氏拿孩子的安全说事儿,一下子就把谢营和谢嘉问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也向母亲朱氏投降了,赞同了朱氏的提议,明日趁着去舅舅家吃席,就拿着那些收拾好的财物离开谢府,然后坐着朱家的马车去扬州。只不过,谢营还提出,要不要把蔡氏和谢蒙带着。

老实说,蔡氏和谢蒙,朱氏是一点儿都不想带。因为,在她心里可是从来都没把蔡氏和谢蒙当亲人的,这跟着娘家人去扬州,一路上还要带着他们母子两人简直就是累赘。

可这要是把他们母子两个留在谢府,万一将来时局稳定下来,该分给他们这一房的东西那不就是会落到蔡氏和谢蒙头上吗?不行,不能把蔡氏和谢蒙留下来,一是不能让他们独得他们这一房的财物,二是把蔡氏和谢蒙带上,还能把他们攥在手心里。三是,能得个好名声。

所以,朱氏就对大儿子说:“你去偏院告诉蔡姨娘,让她也收拾收拾,明儿跟着咱们一起走。”

谢营说声好,接着就去蔡氏那边屋子里,告诉她收拾一些换洗衣物,还有把财帛也收一收,明日跟着他们一起去朱家吃席。

蔡氏不明白为什么去主母朱氏的娘家吃席还要带什么换洗衣物,还要带什么财帛,所以就问谢营这个问题。

谢营当然不能跟她明说是其母要带着他们这一房人逃离建康,他怕自己对蔡氏说了实话,蔡氏转口去告诉别的人,然后被阿婆知道了的话,他们就走不成了。

于是他对蔡氏说:“你要想去就收拾,不想去也不打紧,反正我跟你讲一声。”

说完,就拂袖而去。他想,自己一番好意,可这蔡氏黏黏乎乎,还真是烦人。

回到朱氏那里,他对母亲说了蔡氏犹犹豫豫的,朱氏恼了:“那就不管她,明日她自己愿意过来就过来,不过来就算了。”

蔡氏那里,她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她觉得还是不去算了。因为朱氏去娘家走亲戚,她跟着去肯定是要受白眼儿的,而且带着什么衣物和财帛去朱家也是怪怪的。她莫名其妙感觉,主母朱氏是不是要离开谢家,因为她最近也老听到跟前那些奴婢悄悄议论什么胡人,什么打仗的事情。总之,世道不太平。

世道不太平,她就更不想离开谢家了。况且,谢家还有她的女儿十八娘谢宜雅,她哪里舍得离开。她想,就算真有什么胡人杀到建康来了,就算她不能跟女儿一起,但是远远的能看到女儿安全,她这个当娘的才能安心。

次日,果然朱氏领着儿子媳妇,还有两个孙子出谢府,坐上马车去朱氏娘家兄弟那里吃席。而蔡氏也果然没有跟他们走。

朱氏坐在牛车上还在骂蔡氏不识抬举,要是将来胡人杀进建康了,看她怎么办等语。

这边朱氏等人才坐着牛车离开,不一会儿,吴氏也以回娘家聚会的名义带着财物,还有儿子媳妇孙儿孙女,出来上了谢府的牛车去娘家。

到晚,这两家人都没有回来。有婢女去把这个情况禀告了姜氏,姜氏还以为是吴氏和朱氏的娘家留客,可能她们过两三天也就回谢府了。谁想都过了七八天了,吴氏和朱氏都没有带着她们的儿子媳妇等回来。姜氏就明白了,这两家人到底是不听话,悄悄地跑了。

姜氏怒极,让阿杞带人去她们的院子里查看,守院子的奴婢开了门儿,阿杞领着人进去一看,果然见屋子里乱糟糟的,那些箱笼都大打开着,里面的衣物和财帛都被收拾走了。

阿杞又去找到偏院住着的蔡氏,问她可知道些什么朱氏离开的事情。

蔡氏便老老实实把当日谢营来找她说得那些话对阿杞说了,又说了她的疑惑。

阿杞便叫她不要把告诉自己的话传出去跟别人说,蔡氏连忙说她不会。

“蔡姨娘你就好好在府里呆着,以后你的日子会好起来的。”阿杞说完这个话,转身回嘉玉堂了。

回到嘉玉堂,她就把自己见到的朱氏那屋子里的情景,还有蔡氏说的话都禀告给了姜氏听。

姜氏听完,拄着拐杖,怒气冲冲道:“这些人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回谢家!我也不会再让她们进谢家的门儿。”

谢妙容听到祖母在嘉玉堂里发火,就忙过去看看,顺便劝一下她。

姜氏看到谢妙容,心情才觉得好些了。

谢妙容就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姜氏叹口气,也不隐瞒谢妙容,就把吴是和朱氏带领一家人跑了的事情对孙女说了。

谢妙容对于吴氏和朱氏不顾大局,私自行动,当然觉得吃惊,还有失望。

她倒没有生气,主要是她认为她犯不着为这些自私的人生气,当然她祖母的立场跟她不一样,她生气也是自然。

“阿婆,您快别生气了,为她们生气不值得。好在她们用的是去亲戚那里吃席的名义,暂时不会传出去对谢家不利的话。再说了,腿长在她们自己身上,要走,我们也拦不住对不对?”

“哎,十五娘,她们这一走,以后要是建康城乱起来,咱们谢家又得摊上不好的名声了。我只盼望着在你嫁去萧家之前,一切都安安稳稳的,可她们偏要生事儿,真是让人烦心啊。”姜氏看着谢妙容叹气道。

谢妙容正想再劝祖母几句,让她放宽心些,外头却匆匆奔进来一个婢女向姜氏禀告道:“老夫人,十一公子满身是血……满身是血,在咱们府门口晕倒了,这会儿正被抬回他屋子里去。”

“什么!”姜氏一听就立刻站了起来,谢妙容也给吓了一大跳,望着那婢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继续禀告道:“听外面门上的进来二门上传话的奴仆说,十一公子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身上都是血晕倒在府门口时,一时之间他们都不认得他。后来还是一个曾经替十一公子赶车的奴仆认出来了他,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进来,抬到他屋子里去,另外有管事去请郎中了。”

婢女嘴中说的十一公子,正是朱氏的长子谢营,他在同辈的谢家子孙里面排行第十一。

“十一哥不是跟着六婶一起去朱家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谢妙容听完问身边的祖母,“难不成是朱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即便有什么事,十一哥也不会这样,而且他还是一个人回来……”

“走,十五娘,陪阿婆一起去瞧瞧你十一哥。”姜氏皱起了眉头对谢妙容道。

她也是跟谢妙容有同样的疑惑,谢妙容说出来的话简直跟她心中所想差不多。

谢妙容随即扶着姜氏,阿杞等人陪在左右,一行人往十一郎谢营住的那屋子里去。姜氏到的时候,谢营还昏迷着,不一会儿,郎中来了,替他诊脉,治伤,又给他服药之后,谢营才悠悠醒转过来。

郎中告诉姜氏,谢营是因为好几天没进水米,再加上身上又有鞭伤,全身伤痕累累,到了府门口撑不住才晕过去的。

谢营醒过来后,一眼看到姜氏,立即就哭了起来。

姜氏让婢女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这才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他弄成这样其他人呢?

谢营哽咽道:“老祖宗……是我们对不起谢家,这一次的祸事是我们自找的……”

姜氏拍怕他的肩,让他别哭,遇到什么事情就快说,虽然他们不把谢家放在心上,可是谢家却不能不管他们。

这话让谢营哭得更厉害了,似乎是因为惭愧更甚?

“十一哥,你快别哭了,到底什么事,你快点儿说呀!”谢妙容催促道,她实在是不喜欢看到男子哭。

谢营看谢妙容一眼,情绪复杂,他咬了咬唇,开始慢慢说起来。

“我们那一日到舅舅家吃席,其实不是吃席,而是我阿母一早就跟他们约好了,去扬州。当日下晌,我们就出发了。起先三天都顺利,后来我们到了一个叫大枫山的地方,就从那地方的山林中跑出来数百流民,这些流民十分凶恶,见我们的财物劫掠一空不说,还欺负妇人,毒打孩子……他们知道了我们是谢家的人后,就说陈郡谢氏天下闻名,不但名声大,而且钱多。所以,他们绑了我阿母娘子还有兄弟弟媳,以及孩儿们。他们让我回家来筹钱去赎我阿母娘子孩儿等人,说要是在放了我回来第七天上,不拿五千金去,他们就把我阿母妻儿等都杀了……这还不够,他们指名点姓说,必要叫我家还没嫁人的十五娘还有在室的九娘送这个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