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此之前,司徒昭华还勉强说服自己相信,她之所以与众不同的特别,是因为曾是官家之女,必然与寻常宫女有所不同。
但现在这份与众不同,已经超越了他所能相信的底限。
“殿下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桐笙微微收敛了几分肆意的淡淡回答道。淡淡的语气虽然让人感觉不到恭敬,但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不敬,
“奴婢是掖庭局的宫女、是前朝罪臣之女、也是殿下的侍女……奴婢所身处的环境不同,身份也就不同,如何能一一向殿下举证说明?”
司徒昭华盯着她片刻:“好伶俐的口舌。在本殿下面前如此放肆,就不怕本殿下让人把你抓起来审问?”
顿了顿,又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吗?虽然也算是,但她还是更愿意称之为互利。帮助。皇位的争夺是宫廷剧里的压轴大戏,而在眼下的现实中也仍是如此。
她想要离宫。
他想要离开萧皇后的处处管制。
她想要秋后算帐解决掉某些人。
他想要得到皇位也必需解决掉某些人。某种程度上看来他们的方向一致。她现在缺少的是相应的助力,而他缺少的是相应的决心……
“殿下觉得,我对你有企图吗?”
桐笙坐于树间而对他微微一笑问。目光极其坦然自若,没有丝毫的掩饰或者隐藏着什么。
下一刻。
她倏然身子一动,瞬间宛如一片流云,衣袖上扬而身影从两三米高的树上滑落下来,旋身抬袖,大片裙角飞扬间,她缓缓走向司徒昭华……
“殿下觉得,我像是对你有所企图吗?殿下觉得我放肆……我的所作所为、我的言行举止可有真正冒犯到你?”
“……如果是因为作为宫女的身份,与你说这些话是对你的冒犯;那现在我不再是毓庆宫的宫女。没有任何身份,不比你低一等,也不比你高一等。这样我说的话,做的事与你而言还是冒犯吗?”
一步一问,一问一顿。
她停于几步开外的位置,神情自然的与他对视着。认识一个人,然后从对方的身份能为,不自觉的划分对方的等级,再根据这样的等级选择对待的态度……
这似乎是人的通病。
她不否认自己也会偶犯,但会尽量的避免。
……
司徒昭华盯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那些话确实让心底里有些愠怒,但却又发作不出来;特别是在就这样的对视中……她的眼睛很干净清明,却也不是纯粹的干净,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肆意而高卧于于云端彼岸的淡然。
并且,对方的话语细思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也能每一次都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你说得不错,”他突兀的说了一句道。确实,如果站在眼前的人,是与他身份对等的亲密之人,说的那些话他便决不会觉得是被冒犯,而是会认真听取当作是对自己的善意提点。
……但若是换作宫女下人,这样的话无疑是对他的冒犯。不过,他一开始也没将她当成真正的宫女看待,很容易就接受了她说的那些话,也不想再质问她究竟是谁意欲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