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花小鳄没有说话。
汉哥看见她突然在视频前出现了,盯住了汉哥。
汉哥也盯着她。她穿着一件红色睡衣。
终于,她转过身去,把脸朝向了明亮。
现在,汉哥只能看见她的后背,看不见明亮。
她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汉哥死死盯着碎花小鳄的后背,怀疑自己突然聋了。扭动了一下身子,清楚地听见衣服和座位的摩擦声。
碎花小鳄就那么挡着汉哥的视线,视频一直无声无息。
难道视频卡住了?早不卡,晚不卡,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卡!
12点零8分了!
突然,汉哥看见碎花小鳄的后背动了动,视频还是没有声音。她好像在对明亮说着什么!
汉哥使劲儿晃了晃ipad,一下明白了:刚才碎花小鳄走过来的时候把视频的声音关掉了!
完了!
这时候是12点12分。
汉哥慌乱地抓起手机,打给明亮,响了半天没人接。碎花小鳄依然严严实实地挡在摄像头前。
汉哥丢下电话,跳下车,朝明亮家狂奔。
他连滚带爬地冲上三楼,使劲儿砸门:“咚咚咚!”
没人给他开。
他继续砸:“咚咚咚咚咚咚!”
还是没人给他开。
他喊起来:“碎花小鳄!”
门里始终没什么声音,如同一套空房子。
他跑下去,仰头朝三楼看了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看看表,这时候已经是12点24分了!
他只好返回车内,继续看视频,还是碎花小鳄的后背。
汉哥对她喊起来:“碎花小鳄!你在干什么?你让开!”
碎花小鳄能听见他的喊声。
她慢慢移开了身体,弯下腰来,把声音打开了:“亲爱的,你可以看了……”
视频中露出了卧室的全貌。明亮坐在床上,怀里死死抱着枕头,像过电了一样在抖动。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碎花小鳄,流露出恐惧、悲伤、绝望的目光。
汉哥愣愣地看着视频中的明亮,忽然意识到:明亮彻底完了。
汉哥的眼泪流下来,说:“小鳄,求求你,给我打开门!”
碎花小鳄说:“好啊,你上来吧。”
汉哥下了车,连车门都没锁,踉踉跄跄地再次爬上了三楼。
碎花小鳄早把门打开了。
汉哥几步就冲进了明亮的卧室。
明亮已经不再抖了,只是怀里依然死死地抓着那个枕头。
汉哥搂住了她的肩,轻声说:“没事了,明亮,我来了。”
明亮甩开了他的手,对碎花小鳄说:“乖女儿,我知道,你在心里是爱我的,对不对?”
碎花小鳄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一个导演给演员布置了作业,正在审查这个演员的表演。
明亮又说:“妈亏欠你太多了,我会和你爸爸一起补给你的,你相信我。”
碎花小鳄只是听。
明亮继续说:“我正在等你爸爸,一会儿他就来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这次为了你,我要和他搭个伴儿,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说到这儿,她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对着客厅说,“老邢,你到了吗?”
汉哥第一次知道,明亮死去的老公姓邢。
他的眼泪再次流下来,抱住明亮,让她躺在了床上:“明亮,你睡一会儿吧!”
明亮没有挣扎,她抱着枕头躺下来,嘴里依然嘀咕着:“不是孩子的错,都是大人的错,孩子有什么错呢……”
汉哥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不再说什么,内心涌上无边无际的悲凉。
明亮在他的爱抚下,终于安静了,倦倦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她睡熟之后,汉哥才把手从她的额头上移开,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碎花小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汉哥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吧,你对你妈做了什么?”
碎花小鳄耸了耸肩:“我早跟你说过了,她不是我妈。”
汉哥说:“好好好,她不是你妈,我只想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