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焕道:“原本计划的是二月才能到长安,不过后来我听说了太后企图给苏笳赐婚一事,担心她会对你不利,便速战速决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后来中途又收到你的信让我提防太后,我便知道她是真的对你下手了。所以彻夜不眠的往回赶,不过还好,总算回来的及时,你并没出什么事。”
说到这儿,他甚为无奈的看着她:“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危险了,你写信给我时怎的不说,反而还只想着怕我出事?”
苏简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我怕你当时正与魏陈两国交战,自顾不暇,恐怕没什么功夫管我,何况那个时候纵然告诉你也已经迟了。再者说了,你看我如今不是也好好的?”
“说来你也够机敏,居然能从迎亲的队伍里发现颉巽。”他说着宠溺地拿手指点了点她小巧精致的鼻尖。
苏简侧目望着随风散落的梅花,幽幽叹了口气:“算是因祸得福吧,尹明德自己怕是也没想到,他当初书信中无意的话反倒救了我。”
她还在感叹命运的无常,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扯进了穆焕的怀里,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唇便被他霸道的封住,好一番啃咬。
好一会儿他才心满意足的放掉她,手指摩挲着那被他亲得红润异常的唇瓣,语气霸道的不容置喙:“今后,不许再提他。”
看他一副吃醋的样子,苏简意外的感到有些开心,有些甜蜜。她轻点了点头,侧头枕着他的肩膀,舒心地闭着眼睛:“老天总算待我不薄,让我有生之年再遇见你。”
穆焕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伸手环过她的腰肢,轻声回应着:“我也是。”
风不知何时渐渐止住了,独暖暖的阳光普照大地,慌忙洒在两人的身上。
绚烂夺目,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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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让苏简远嫁一事,穆焕对太后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下来,素日里纵然入了宫也不过是在御书房里陪圣上谈论政事,其余时间都是在武陵侯府陪伴苏简。太后倒是差人传过几次话,穆焕却一次也没去见。
苏简的身体日渐好了起来,眼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穆焕心中也格外欢喜。她身子大好,他们也就可以办婚事了。
御书房里,小皇帝坐在龙案前单手支着腮帮子亲自翻阅着一本黄历:“二月初三便是吉日,宜嫁娶,穆叔叔和苏姐姐的亲事不如就订在这一日吧?”
他旁边的郭公公笑道:“二月初三的确是吉日,不过日子会不会太紧了些,今儿个都正月二十一了。”
“这倒是,选在这日好像太仓促。”小皇帝说着把黄历继续往后翻,“也不知道穆叔叔想订在什么时候。”
他正在操心着,外面的人传话说摄政王和端和公主到了。
当初为了和亲苏简才被封了端和公主,如今和亲不成,但公主的封号既然给了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因此如今人人见了无不尊一声“端和公主”。
穆焕和苏简双双入了御书房,小皇帝迫不及待地拿了黄历给他们看:“穆叔叔,你和苏姐姐要何时成婚啊,下个月初三是吉日,可惜太仓促了些,就怕办的不够好。可若是不选这日,再往后还得等两个月呢。”
眼见他说起此事来格外兴奋,竟似自己欲娶亲似的,苏简忍不住笑着摇头,这陛下还挺可爱的。
反而穆焕神色淡淡,只是道:“不劳陛下费心,已经选好日子了。”
穆焕对自己冷淡的态度让小皇帝略显不自在,自打颉巽可汗离开,穆叔叔虽然一如往常的教他功课,但却不如以往那般疼他喜欢他,两人之间明显生分了许多。
他知道,母后这次是真的惹怒穆叔叔了。
皇帝佯装不觉地笑了笑:“原来已经订好了啊,什么时候,穆叔叔和苏姐姐的大婚朕一定要亲自去参加。”
穆焕目光移向苏简,右手握紧了她的柔夷,脸上的表情难得温柔:“就定在下月初三。”
皇帝十分赞同地点头:“朕也觉得这个日子好,这样苏姐姐就可以早早嫁给穆叔叔做王妃,就不会有人再打她的主意了。”
说到这儿,皇帝小心翼翼望了眼穆焕,见他神色并无异样,他摩挲着袖口的龙纹吱吱唔唔道:“穆叔叔,我母后她……”
自打穆焕回来,太后便被他下令从长乐宫迁至了较为偏远的清凉殿。说好听点是为她寻了个清静之地安度晚年,可宫中上下谁人不知,清凉殿远离皇宫的政权中心,那里偏僻荒芜,和冷宫没什么区别。
这段日子太后没少派人来找皇帝求情,到底是亲娘,皇帝又哪能不心软。可母后做的那些事实在太过,他一直抹不开面子向穆叔叔求情。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提及此事。
穆焕似乎早料到他会说这些,面色如常道:“陛下宽厚仁孝自然是好事,但既然坐在了天子之位上,便当以天下为己任。太后所作所为伤害的不止苏简,她几乎引来大舜与蛮夷的大战。陛下不曾去过战场,你可知一场战役会有多少人流血牺牲,又会让多少百姓痛失亲人,阴阳永隔?经此一事,陛下若还将太后留在长乐宫,敬为生母,又如何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穆焕一番话说得小皇帝哑口无言,低着头没说话。
穆焕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陛下大了,再不可感情用事,公正无私、任贤举能方是为君之道。”
小皇帝沉思了好一会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穆叔叔,朕知道了。”
穆焕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渐渐缓和下来:“陛下大了,很多朝中要务该学着自己处理。日后本王如若不在,朝中大事你可与朝臣们商议,切不可一意孤行,如太后这般给大舜险招祸端。”
皇帝惊诧地抬眸看他:“穆叔叔何出此言,什么叫你若不在?”
穆焕淡笑着望了眼苏简,对陛下道:“大婚以后我会带着阿简离开此地,如若朝中无甚大事,便不回来了。”
“为什么?”
穆焕微微一笑:“不过是在朝中待的久了,出去走走罢了。陛下不必担心,若你我有缘,咱们自会再见。”
小皇帝垂着头,明显感觉很失望:“穆叔叔是不是因为我母后的事也恼了朕,你执意离开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对不对?”
穆焕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着:“陛下多想了,本王知道,太后所做之事与陛下无关,怎敢随意迁怒。离开长安之事其实我早在几年前便想好了,而今陛下也大了,是该学习独自处理政务了。”
“那穆叔叔和苏姐姐去哪儿,我若想你们了去哪里找你们呢?”
这个问题,穆焕没有回答。
从承乾殿出来,苏简与他并肩走着,头顶有暖融融的日光洒下来,映在二人如墨的发间,泛着柔和的光泽。
自打苏简苏醒以来穆焕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抽出来陪着她,却一直没听他说要离开的事,如今不免觉得意外:“你方才在承乾殿说的那些话难道是真的?”
穆焕点头:“自然是真的。自古以来权臣最终能有什么好下场,而我与太后之间又生了嫌隙,难保将来陛下不会恨我,与其最后斗个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倒不如我及早脱身。如此陛下对我心存感激,将来长大执掌朝纲也不会想着对付我。”
原来他连日后的事都想到了。不过确实如此,自古以来多少辅政权臣因贪恋皇权帝业,最后成了叛逆贼子,遗千古骂名。如王莽、董卓之流。
她以前一直以为穆焕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心里也不该没有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自古成王败寇,王爷当真觉得手中大权随手可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