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妈妈踉跄,靠在了身后的梨花木几上,这才稳住身形没有倒在地上。
“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
沈风斓慵懒的声音轻轻响起,她慢慢地从内室走出来,似乎刚刚歇午觉起来。
看到浣葛抓着柳姨娘的头发,她不悦地蹙眉,“还不快放手?我平日是这样教你与人动手的?”
话虽严厉,眼神中却没有丝毫责怪。
浣葛见她没有生气,便轻轻吐舌,“奴婢错了,小姐教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柳姨娘算是明白了,这主仆两个一唱一和,就是说她对古妈妈下手是小人行径。
她气得哼了一声,沈风斓看了她一眼,见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眼里满是刻毒的怨恨。
这模样比女鬼还要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桐醴院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还不快替姨娘梳洗了,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沈府的颜面往哪儿搁?”
她这话是对着浣葛说的,说着又向门外瞟了一眼,那些聚着看热闹的下人一下子做鸟兽散。
浣葛上前,捡起地上的那柄沉甸甸的赤金双凤钗,眼中露出戏谑的笑意,走到柳姨娘身边道:“方才我是一时情急,姨娘可别怪罪。”
说着就用手指替柳姨娘梳理起凌乱的头发来,柳姨娘想到她方才抓着自己头发的力气不小,头皮便一阵发麻。
浣葛是梳头的好手,那十根上下翻飞的手指,比上好的象牙梳还要熨帖。
柳姨娘站在那里瞪着古妈妈,任凭浣葛将她散乱的头发梳理整齐。
不让浣葛梳,她自己来梳就更丢脸了。
古妈妈正后悔自己说话过头了,竟把她激怒成这个样子,正想着要不要开口给她陪个不是。
只听沈风斓咦了一声,上前去看浣葛拿的那只赤金双凤钗。
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沈风斓噗嗤一声,掩口笑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给姨娘戴这个钗?我母亲一品诰命夫人戴得的双凤,柳姨娘这般越级犯上,不怕死罪吗?”
前番柳姨娘到桐醴院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只赤金双凤钗,问了古妈妈,说是柳姨娘偷用已故陈氏的物品,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她原意是忍让不发作,没想到柳姨娘欺人太甚,竟然明目张胆讽刺她是妾,还对古妈妈动起手来。
她怀有身孕本就易怒易燥,好容易歇了个午觉,被柳姨娘尖利的声音吵醒,满腹怨气。
故而索性撕破了脸,震慑柳姨娘一番,省得自己出嫁了古妈妈受她欺负。
没想到柳姨娘一听死罪二字,两眼一翻白,竟生生气晕了瘫倒在地上。
听到消息赶来桐醴院的沈风翎,一进屋子看见的就是柳姨娘披头散发、晕死在地的模样。
她惊声大呼,“娘!”
第25章 胎气
午后的蝉鸣声夹杂着燥热的气浪翻涌着,画栋朱帘的绣房之中,沈风翎和沈风斓大眼瞪小眼。
一旁的浣纱搀扶着古妈妈坐在绣墩上休息,浣葛时而看看沈风翎和晕在地上的柳姨娘,时而看看站在那里不做声的沈风斓。
假如眼神可以化作刀剑,那眼前便是剑拔弩张,刀光血影。
沉默了许久,沈风翎恨恨地先开了口,“二姐姐,我娘这是怎么了?”
与其说这是疑问,不如说是明知故问。
浣葛瞧着沈风斓的面色,抢先答道:“三小姐,方才柳姨娘和古妈妈在商讨小姐的嫁衣之事,两人争执了起来,柳姨娘对古妈妈动了手。小姐出来劝和了两句,姨娘就晕倒在地上了。”
她含糊了过去,没有说柳姨娘是听到沈风斓凤钗之说,而昏倒的。
沈风翎果然不信,“二姐姐劝和了什么,我娘会晕倒在地?”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死死地盯着沈风斓,一副笃定沈风斓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的模样。
一瞬间,沈风斓感到了深深的厌倦。
这回不待浣葛开口,她亲自道:“姨娘头上那根凤钗,是母亲的遗物,一品诰命夫人的双凤规制。我和姨娘说越级犯上是死罪,她就昏倒了。”
沈风翎蹲在地上抱着柳姨娘的身子,一双眼狠狠地瞪了过来,“你为什么这样吓唬我娘?她一个深闺妇人,能知道什么?”
这话一出口,沈风斓也愣了片刻。
她这样的理直气壮,差点让沈风斓以为,自己真是个把弱女子气晕了的坏人。
她不怒反笑,“依三妹妹这话,姨娘不知道无品的妾侍不能戴双凤钗,总该知道作为妾侍不能窃取主母的物品吧?”
沈风翎大喊道:“不过是一支钗,你母亲早就过世了,她的东西便是府里的东西,我娘为什么不能用?”
沈风斓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耐心用尽,十分地不耐烦。
她强忍着胸喉之中恶心的感觉,慢慢地走上前,站在了沈风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三妹妹说什么胡话?谁母亲?我母亲,难道不是三妹妹的母亲?!”
沈风翎方才一时气急,直接将已故陈氏称为沈风斓的母亲,自悔失言。
沈风斓看着她目光躲闪,又道:“三妹妹的娘又是谁?除了母亲,三妹妹还管谁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