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方才说的是,她的母亲是已故陈氏,是小陈氏。
柳姨娘本就不是她的娘,只是姨娘。
她须得牢牢记住这一点,自己先把自己当成嫡出的来看待,别人才不会小看她。
和柳姨娘之间,当然要划清界限。
“你看看你啊,比你二姐还小一岁,看起来比她老了好几岁!她那一身珠光宝气,涂脂抹粉的,看起来又气派又好看。”
柳姨娘根本没见到沈风斓,只是凭着猜测,对沈风翎胡说了一气。
沈风翎明知国丧期间,她不可能打扮得珠光宝气,也没有怀疑柳姨娘的话。
哪个女子不在意容貌?
她的心思都放在,柳姨娘说她看起来比沈风斓老这上头去了,哪里顾得到她说的是真是假?
窗前的铜镜里,忽然出现一张发黄的脸。
鬓发也懒怠梳整齐,脸上更是没有脂粉装扮,衣裳也旧旧的。
这样的她,的确难看。
便是她精心打扮,也比不上沈风斓布衣荆钗来得美。
现在这副样子,更是连沈风斓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了。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
“姨娘不必再拿二姐与我比较了,她是嫡女,本来地位就比我尊贵。我处处和她比较,那不是自寻烦恼吗?要怪,只怪我没托生在一个好娘胎里。”
上回沈风斓待她去见宁王,和她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得。
她也想过,像沈风斓说的那样,去提升自己。
这才发现,自己文采不好,琴棋书画也都是平平。
她想认真努力地练一练,又因为终身大事而烦恼,练了两天就没精神了……
她看向那个绣绷,半个大红色的福字,中规中矩。
绣得既不算差,也绝对称不上好。
她发现自己一无所长,这种困苦,让她更加没有心思练习了。
柳姨娘听她的话,敏锐地察觉到了讽刺之意。
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子蹦起来又坐到地上,大哭大喊。
“你是正经的主子小姐,我就是个奴才丫鬟,你当然嫌我这肚子不够好!要是托生在先夫人的肚子里,你现在说不定也是王妃娘娘呢!”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伺候的丫鬟都围在屋外看着,边看边指指点点。
沈风翎最受不了被人看轻,觉得柳姨娘丢脸得很,连忙出言阻止。
“姨娘别多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你快起来,这叫丫鬟们看见了,像什么样!”
她着急起来,面目总算不像先前似的呆滞了。
柳姨娘却不依不饶,听着她口中一声声的姨娘,心里越发不自在。
满府里人都可以叫她姨娘,她自己肚子生出来的亲女儿,也管她叫姨娘。
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沈风翎还说不嫌弃她,这分明就是嫌弃她!
她哭闹得更加大声了。
“小姐人大了,心也大了,不把我这个亲娘放在眼里了!我还活着做什么,我死了算了!”
说着抓住沈风翎的裤脚,用力推搡,把头往她腿上撞。
急得沈风翎满面通红,又没有挣脱的力气。
早有丫鬟见事不妙,跑去正房通知沈太师和小陈氏去了。
一听是柳姨娘和沈风翎的事,沈太师难得一见的笑容,很快又沉了下去。
他的面色晴转阴,像是被乌云笼罩一般。
小陈氏试图劝说他,让他在这里好好和外孙玩着,她独自去处置就行了。
沈太师不同意。
“柳氏那个性子,十几年如一日,半点长进也没有。你还怀着身孕,沾不得这个泼妇。老夫亲自过去,看看她玩的什么花样!”
说着便朝沈风翎的屋子去,小陈氏连忙跟在后头,生怕他一怒之下出什么事。
沈风斓索性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于是一行人全都往沈风翎的屋子去,一进门就看到柳姨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丑态。
一见沈太师怒气冲冲地进门,身后还跟着晋王和沈风斓等人,吓得柳姨娘不敢再胡闹。
沈风翎也连忙上前行礼,面色红得能滴出血来。
柳姨娘在这撒泼,是丢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