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灰色国度 一度君华 3024 字 17天前

秦菜望了半天,白河却似乎疲倦得很:“以后这就是你的兵器,须随身携带,不可离弃。”

秦菜拿着那把纸剪的三寸大小的镰刀,泪流满面——蘑菇老祖,到底是我撞邪了还是他撞邪了……

白河睡了一天一夜,饭都没吃。第二天醒来就给了秦菜一个黑色皮质的护腕,足有四寸宽,刚好足够秦菜把纸镰刀插在里面。

朱阳镇的日子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没过几天,秦菜回家帮忙割稻子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农村经常都是个大院子,一个院里好几户人。平时吵也好闹也好,终究还是亲近的。

但她回去之后,院里的婶子们就经常私底下聊天,一见到她立刻转移话题。

秦菜最近日日打坐,视觉、听觉都灵敏了许多。偶尔捕捉到的字眼令她火冒三丈——“肯定是弄出了事,淑华还过去照顾了十来天呢……”“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没看见出门啊,在哪做的手术?”“嘿,你没瞧见刘正老是往白河那窜门子吗……”

秦菜性子也很野,当时就要冲出去。身后秦妈妈周淑华一把扯住了她:“别胡闹,出去反惹人笑话。她们那舌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由着她们去好了。”

秦菜用力拍开她的手:“你是不是怕我不肯去白河那儿,收不到下个月的钱?”

秦妈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小妹,妈也舍不得。但你三哥还没房子,小贵又还这么小,我们……”

秦菜毕竟小孩子心性,跟谁赌气似地跑到田里,将割好的稻穗装了满满一大背兜。湿稻子本来就重,一背怕有不下三百斤。她往家里背了六次。连口水也不喝,又将稻草分成小捆,全部拖到田坎上晒好,

秦妈妈怕她中暑,拿了藿香正气水给她。她一口气全喝了,低头就着田里的水洗干净脚,把鞋子穿好,连家也没回就去了白河纸烛店。

那时候白河在写对联,见她气鼓鼓地跑回来,不由就带了三分笑:“干什么了这是?”

“没事!”秦菜冲到自己屋子里,往床上一倒,眼泪就涌了出来,生气也委屈。

好在年纪小,气过了也就算了。不多时她又装了衣服出去洗。

她学东西刻苦,资质也好,白河把三十六小水法教完之后,就给了她一本书细法大全令她先行自悟。

老实说,秦菜对这些东西还是将信将疑。毕竟九年义务教学不是白上的。她甚至想或许有一天,科学也会解释这些现象吧?

然而那本书翻到最后,一则小记吸引了她。

三天后,白河正在吃饭。突然秦菜家隔壁的邱大婶找了过来,吞吞吐吐地表示想请白河到她家去一下。白河手里还端着碗:“有事说事。”

邱大婶都快哭了:“白先生,前天……我小孙子说扶梯上坐着个长头发的女人。当时大家都只以为小孩子胡说……谁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扶梯上有两只脚……”

白河这才皱了眉头,邱大婶全身都在抖:“开始老婆子也以为看错了,谁知道那脚走起来还有声音。我一开灯,它却没了。白先生,求您一定去我家看看……”

白河去到邱大婶家里,只左右走了一圈,突然他抬起头看向房顶大梁。

房子有些年头,灰尘很多。他也不用扶梯,直接上了饭桌,再一跃竟然胳膊就环住了房梁。村里人哪见过这身手,当下就喝起彩来。白河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从梁上捡了什么东西放进袖子里,下来时又换了副神色:“一点灵体,已经走了,不用担心。”

邱家人都吓得不得了,拉着他的袖子一个劲问:“白先生,真的不会再有事了吧?”

白河似乎有事,抬脚就出了门:“没事了。”

连邱大婶追上去给钱他也没要。

白河回到铺子里,秦菜还在看书。他二话不说关了店门,一把将秦菜拎到祖师爷面前,随手拿起一片厚竹蔑,披头盖脸就是一顿狠抽。

秦菜性子也倔,咬着牙就是不认错。白河抽了她一顿,气得不得了:“我教你修习正法,你竟然去学那些下三滥的法儿咒人!你才多大一丁点?爬都没学会你就想飞!”

他生起气来力度也重,夏天衣裳又穿得薄,秦菜身上不一会就现出几道血印子。

白河打了半天,念着她毕竟小,不知道此乃玄门大忌,也就停了手。他从袖里扯出黄纸包的一小段柳木扔在地上,上面几缕女人的头发,下面用纸剪了双小小的红鞋子:“这些咒最是折福减寿,幸得他们今天是请了我去。若是遇上阴狠之人破法,你不说修为,只怕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过!”

秦菜这才抬起头看他:“她们说你用一千两百块钱买我过来,是为了占我便宜。”这间房不大,那声音虽小却特别清晰,“她们说我在这里躺了那么久,是因为做了流产手术。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邱大爷他们家,我挨了几顿打好歹也救了他们家三口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白河微怔,半晌叹了口气,手中的竹篾却丢在了一边。他蹲在秦菜面前,语重心长:“别在乎别人怎么说,身堕世中,忍受世人的轻辱、非议,于吾辈也是一种修行。”

秦菜只是摇头:“当年黄小莲没疯的时候,明明是那些男人欺负她,她们却天天骂她狐狸精,有时候打她能揪掉她一把头发。后来黄小莲疯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认错,他们全部都假惺惺地说她太想不开了!我以为总还是有人对她心怀愧疚的,可是现在,我发现他们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白河伸手摁住她的肩膀,秦菜觉得神思渐渐清明,情绪也平静下来。

白河从抽屉里取了药,在她被打肿的手背上涂抹了一番:“就是因为这种愚昧的存在,修道者才更加责任重大。秦菜,报仇的方式不是杀死仇人,而是化解这段冤仇。如果每一个身怀异术者都如此妄为,这世界的惨剧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存在的意义,只在于一个渡字。而渡,就是为了让这些不平越来越少。”

他方才急怒之下出手太重,秦菜嘴角也被打乌了一块。这时候他又心疼,不由将药递过去:“自己擦。”

秦菜接过药,白河伸手摸摸她的头:“以后绝不可再胡为,玄门中人最忌讳的就是施术害人,一旦有人捅到天行者那里,下场就是断一肢,废其功体,逐出师门。”

秦菜也是一时气恼生了顽心,哪料得到后果这么严重,然她抬起头却从白河眼里看见别样的情绪。她性子倔,从小到大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但她第一次看到那种眼神——那是身为长者,寄予自己传承人的一种希望。

“对不起。”秦菜低垂着头,“师父。”

白河背着双手走出去,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最可怕的事,就是不知不觉把仇恨的种子种在了后辈心里吧.渣一要回四川老家一趟,jj将完全使用存稿箱.这次回去心情复杂无比,唉,祝福我吧.

☆、6

第五章:臆子

秦菜掌握三十六小水法用了将近半年,白河考较之时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微微上挑的唇角可以看得出他是很满意的。

水法是修炼的基础,传说中水能储气,属阴阳之间的媒介,许多术法的应用都建立在水法的基础之上。水法一成,其下的杂法就完全不必再修炼,背牢口诀就可以用。秦菜自己都不知道,以她如今的能力,比那些什么“端公”“化水”已经强出许多。

临到春节前一天,秦菜回到家里。白河心情不错,给她包了个大红包,足有一千两百块钱。她把钱都交给父母,秦老二眉开眼笑,破例挟了一大块蹄膀肉放进她碗里。

大姐、二姐、三哥和五弟都在,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正吃着饭,突然有人匆匆赶来:“小妹……”

外面一阵狗叫,秦老二起身走到门外,才看见是上村的李良军。他和老婆急匆匆地抱着八岁的儿子赶过来:“小妹,狗娃这几天也不知道咋了,一直闹眼睛里进了东西,昨天开始就越来越严重,甚至说看东西都不清楚了!我和你婶子都吓坏了,前天去医院检查了说是要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