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她听到自己身后, 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诶~那又是什么绝招呢?”
她闻声回头,看见站在观众席中间的小白君,伊佐那社。
在他身旁,夜刀神狗朗和猫都站在那里。看到她回头, 那两个人都向她报以鼓励的笑容。
柳泉也笑了笑, 回答小白君道:“这一招叫做——”
“‘唐怀瑟发球’。”
没错,作为柳泉信雅,还残留在她的身体和意识里的、最后一点对于这个绝招的记忆——那些真正的信雅酱曾经近距离多次观看过的发球绝技的记忆,那些她作为替代役、为了搜集资料也反复看过视频和技术分析贴的记忆——又重新被她寻回,并且作为突然打乱对手意志和准备的一招, 使用了出来, 并且成功了。
柳泉知道其实自己使用的这一招和迹部大爷所发出的真正的“唐怀瑟发球”相比,无论是方向、球路还是力度或角度上, 都还有着巨大的差别;然而这一招用来在普通的网球少年面前骗一骗对方的眼睛、借以夺下一分, 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 找个机会, 使用一下自己压箱底的绝技“爱与失意的交响曲”, 如何?她得意地想道。
然而, 这毕竟不是一部热血运动番。也并不会总是出现主角散发王霸之气、把所有绝招都表演一遍,最后光辉四射地漂亮拿下胜利的剧情。
也许是自己对于自身实力的信心和认同感已然被球网那一边的少女击溃,中野在柳泉发出的最后一球——仅仅只是普通的发球而已——上, 回球失误, 直接下网。
裁判的声音仿佛迟滞了一霎那, 胜利的宣告才姗姗到来。
“6-3!!青部,柳泉信雅,获胜!!”
全场寂静了片刻,轰然爆发出一阵鼓掌声、叫好声,以及议论声。
在裁判宣布比赛结果的一瞬间,柳泉却仿佛产生了一种恍惚感。
恍惚之间,这里不再是学园岛、不再是超苇中学园;不再是温良好学长头顶顽强竖立着死亡g、必须随时疲于奔命地去救他命的世界;也不再是身旁充斥了各种各样的超能力者、就连自己也是,必须随时告诫着自己对室长大人的绝对服从、随时打算使用超能力去解决问题的世界——
而是,那个每位少年都会施放不科学的网球大招,打个网球犹如恐怖的魔力对轰,恩怨不重要、过去不重要,只要有光明的梦和希望、还有关于网球的才能和期待就可以继续下去,好像所有人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攀登往网球的最高峰,站到世界的舞台上去夺得一场又一场胜利的,光明而青春的热血世界。
紧接着发生的一切都很恍惚,如在梦中。等到柳泉的记忆再度清晰起来的时候,她发现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就好像之前一个小时里,无论是代表青部领取 【社团对抗一技大赛】的奖牌,还是帮忙青部和生徒会其他人在学园祭结束之后整理场地、收拾东西,都仿佛是在机械的反应之下作出的动作,并不过脑子,也不曾真正留在记忆之中似的。
而现在,她已经换下了网球服,右肩挎着那个大大的球包,伫立在已经空无一人的网球场边。夕阳西下,暮色斜斜照在球场上,将地面染成她所熟悉的一片橙红色。
突然,她身边有个人,出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柳泉君,一定是很喜欢网球的吧。”
柳泉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的。青部部长宗像礼司也在。
“诶?!”
宗像礼司仍然保持着凝望球场的姿势,双手环在胸前,薄唇抿得紧紧的。
“其实,我刚刚也来观看了你的比赛。”
柳泉更加意外了。
因为她在比赛中,也曾有数次转过头去望着观众席的动作,虽然不是刻意去寻找宗像礼司是否出现,然而视线所及的地方,也都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所以她还以为在举行学园祭的时候,千头万绪都需要他这个生徒会室室长操心,因此压根无暇前来为她助阵或者关切赛况呢。
宗像礼司却似乎并没有理会她的惊讶。
“刚刚柳泉君奔跑在球场上的表情、用力扣杀时的表情,甚至是使出那种匪夷所思的招数时的表情……都仿佛在闪闪发光呢。”
他仍然用着那种惯常的不疾不徐的轻缓语调,慢慢说道。
柳泉微微愕然。
“是吗?……我自己并不知道是那样的……也许,是因为离开它太久了,所以反而强烈地怀念着它吧。”她短暂地扯起唇角想要笑一笑,然而却不需要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尝试大概是失败了。
“不过,那没关系,因为网球只是一个美妙的起/点,我确信自己一定能够从这里出发,向着精采的人生迈进。”
似曾相识的台词一瞬间就涌上脑海,这个时候原先那丝僵硬的笑容却因此而柔和下来。她想也不想地说出了自己曾经说过的对白。
“这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即使是哭着也一定要好好遵守下去,认真做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啊。”
宗像礼司沉默了一霎。
“当初……阻止柳泉君加入网球部,抱歉了。”
柳泉闻言感到有点吃惊。
……青部的王也会道歉吗?!
她笑了一笑。惊讶散去之后,只留下微微的惆怅。
“不,这没什么……我是超苇中学园的学生,当然应该遵守校规……”
宗像礼司突然语气温和地打断了她的客套话。
“让柳泉君因为这些不得不存在的规定而浪费了自己的才能、牺牲了自己的梦想,我感到……非常遗憾。”
柳泉真正地惊诧了起来。
青部之王的语调非常温和、非常诚恳,在撇去了平时那种似是而非的、玩笑一般半真半假、让人无所适从的威压之后,他那种低沉醇厚的嗓音竟然显得十分柔和迷人。
因为她转过头去望着他,所以现在他的模样她也看得很清楚。
仍然是一身纯白的、笔挺的特殊制服,制服上没有扣子,拉链一直拉到领口的最上端;经过了一整天的忙碌,制服还是整洁的,似乎一丝皱褶都没有起。他的身姿同样秀颀挺拔,夕阳的光芒投射在他雪白的制服上,把他的襟前、他的侧颜都染上了一种温暖的橙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