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罢。”见他不语,赖云烟朝父子俩颔了下首,让打帘布的丫环放下手。
等帘布一下,轿中只有明珠发出的幽暗的光,赖云烟拿布挡了珠子,身子往后躺去,伸手揉头,疲倦地轻叹了口气。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无论年纪大小,世事对谁都大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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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了山下,上了停在山下的马车,又赶了好几天路,一直身体不错的赖云烟觉得身体困顿了起来,脑袋更是疼痛,这夜不适无法掩饰,还是叫来了随行的大夫过来把脉。
一探,是着了风寒。
这时他们尚在路中没有人烟之处,这边冬天的雨季又来临了,四处都无干燥之处容他们暂且歇息,赖云烟就令队伍依旧往前走,每日奴婢停下两次煎药与她喝就是。
喝了几天苦药,他们总算到达了温暖不已的藏温县。
当夜,赖云烟发起了高烧,烧得她自己都神智不清,等过了两日醒来后,才知自己的这一病有点严重,大夫说得静养一段时日。
底下奴婢皆担心不已,赖云烟倒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命不该绝,到了好地方才病,一看就是个能享福一生的命。
她如此跟身边丫环笑着言道,弄得秋虹冬雨这两个贴身丫环皆对她们主子哭笑不得。
不过,主子是个想得开,闹得明白的,底下的人日子也好过,见她好了,大公子也不再成天紧皱着眉出进了,底下的人也是松了口气。
赖云烟在觉得自己要倒下之前,就叫丫环赶紧把魏世朝抱到魏瑾泓那处,等到她才好一点,魏瑾泓没让她发话,就先把孩子抱了回来。
“娘亲,娘亲,你总算见我了,我把经书全都背好了,这就念给你听。”魏世朝顾不得埋怨他的娘亲太心狠,非要把这几天念的书都背给她听,生怕她再说他念不好书就不见他,也不陪他睡了。
“好,你念罢。”赖云烟发笑,看着孩子娇嫩的脸,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可爱。
魏瑾泓便爬到她的身边,小孩子摇头晃脑地背起了他倒背如流的书,念完喝过冬雨为他端来的热汤,就钻到赖云烟的怀里问,“娘,今晚别赶世朝走了。”
赖云烟微笑点头,轻抚着他的头发,她轻轻拍着孩儿的背,安抚他入睡,等他差不多睡着时,她的脸往一旁静坐的男人看去,朝他笑着轻言了一句,“多谢大公子。”
魏瑾泓迎向她的笑脸,默然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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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子乏,好几天都下不得床,京中这时也有时隔近两个月没到信了,她天天都在盼着这事魏瑾泓是知道的。
他算过日子,他们在路中一路都快马行驶到达藏温县,按之前送去信的日子算,再加上到藏温县的时日,还得半月他们才能收到信。
现下快靠近年关,这年前怕是要收一次信,她才安心得了。
她自来心重,但擅伪装,面上看着没什么,自是说说笑笑不停,谁人也探不来她心中到底有几分思量。
魏瑾泓与她相处两世,到这世才彻底明了她对看重的人和事有多紧张。
就像小儿,便是她病得要倒下了,也还是在倒下之前忙让人把孩子抱到了他处,让他别惊吓住了他。
而京中兄嫂的事,想来她如今也是日日挂在心中的,一日不得吉讯,怕是一日不得安宁。
他这日在她房中静坐半会出来后,还是叫了燕雁回路去接信使。
燕雁领命后离去,苍松与主子道,“夫人的信使跟我们的不是一路。”
燕雁去,怕是讨不了好罢?反叫夫人疑笃。
“只是指路。”
苍松顿了一下,迟疑道,“这……”
这不是让夫人知道了他们一直在暗中有盯她的人马吗?
“你以为她不知?”苍松一顿,魏瑾泓看了他的小厮一眼,笑笑道。
“也是。”苍松点了下头,随即苦笑了起来,“有时奴才也真是想不明白,夫人大门出不了几趟,怎有这么多人用?还真是有钱能差鬼。”
有这么一个财大气粗,连给小公子顽的东西都是成箱的金珠子的主母,苍松也不知这是他们公子的幸,还是不幸。
不过说她不雅却也不尽然,公子也说她尽知上下史书,满腹诗书。
只是她平时说话实在太风趣,那些诗句从没在她的口中念出来过,按在京中二夫人的话说是,这是有些俗气的。
苍松不觉得如此,但有时看着夫人对钱财的在意,他也觉得如府中老人所说的那样,到底是有商户人家的血脉,把钱财看得太重,失了几分雅意。
便是打发他妻子的嫁妆,也是金银布匹多,但书却未得一本,而梨花可是认得几个字的,她要是赏本诗书,都是极大的雅意了。
“公子……”见大公子看书不语,苍松又道,“你说我们回去后,夫人会不会……”
“如何?”魏瑾泓掩了书,抬头看他。
“会不会走?”苍松隐了说她欲要跑的话,说了较委婉的。
“不会。”魏瑾泓淡淡地看着他,“下次莫要再说此等逆话了,她一生都会是魏府嫡长孙的母亲,以后我魏府的主母。”
“可是,”苍松这时跪下朝他道,“公子,不是奴才多嘴,而是夫人这样下去万万不行啊,你们出外行路已有三载有余,她送回府中的信不过一年一封,现下便是临近过年,今年的家信看样子她还是未想书写,奴才知您已在信中为她说过话,可梨花给我的家信中道老夫人对她家小姐未有亲笔写信很是不满了。”
“哦?”魏瑾泓略扬了下眉,“如此?”
“是。”苍松这时叹道,“公子,夫人得变。”
不变,日后小公子回了府,怕是会因他这娘受罪。
“她若是不变?”魏瑾泓轻语道。
“若是不变,小公子怕是……”苍松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怕是不会太得老夫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