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弱,但为着他,就是不死不活的,她也要多拖那么几十年。
这么些年,他待她一年好过一年,给她的越来越多,她可真是舍不得死,哪能不顾好自己。
“你住几日就回吧。”苏明芙又道。
赖云烟便笑了起来。
苏明芙用温暖的眼睛看着她,又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她也笑而不语。
“长嫂如母,真好。”这么多年了,又多了个心心念念为她着想的亲人,时光待她也是不薄的。
魏瑾泓现在病着,她说是来为魏母念经的,但时日长了也不好,风言风语的对她也不利,是歇得几日回去才最为妥当。
也只有自家人,才会这么为自家人着想。
“你也很好。”苏明芙轻语了一句。
也亏了她想让他们都好,他们才熬到了如今。
“嫂嫂,”赖云烟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笑了两下才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日子会好,以后也会好。
人生就是活着呼吸能通畅,家人能康健,身边还有能相互拥抱过人生百年的心爱之人,这些,她自己是不会有了,但希望前世用一生护她的兄长有,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有。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在好,有一些人在坏,得到和失去,只要没有太大的不平之心,其实得失都是能守恒的,想明白了,能坦然也是对自己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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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在庵堂过了几日,划船赏雪煮酒烹茶,过了几天神仙日子,就打道回了魏府。
一是为了自己,二也是冬雨她们都是有孩子之人,也离不得多日,怕孩子们想他们娘亲,她就带着她们回来了。
说来也是该换几个没家累的丫环了,但赖云烟是念旧之人,她舍不得丫环的陪伴,丫环们离了她多日也是怪不自在的,主仆几人一商量,决定还是就这么陪着过下去。
人生要经历那么多事,来来去去也要见过不少人,但最实在最安稳的就是身边的这几个人,散了就没了,赖云烟确实舍不得。
进府沐浴歇息,刚端上热茶,修青院那边就来了人。
传了进来,是翠柏来道小主子写了信回来,放在了大公子处,大公子知道她回来了,便让他拿过来。
赖云烟看过信,抬头时看翠柏还在,她顿了一下,便问,“大公子的身子这几日可好了一些?”
“好了许多。”翠柏喜气洋洋地答道,“劳夫人记挂了。”
赖云烟笑看向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天刚好下了点雨,大公子现正在雨阁煮茶呢,夫人要是空着,就,就……”
“大公子让你来请我的?”赖云烟略挑了下眉。
“不是,是奴才自己的主意。”翠柏声音说得很小。
赖云烟沉默了一会,又摸摸自己已经干了的头发,才微笑道,“正好歇妥了,且去与大公子讨盏茶热热身。”
说完无视于手边的热茶就站起了身,招呼丫环过来与她梳头。
等她穿戴妥当,一踏上雨阁的长廊,在湖中的亭中就打开了窗,有人朝她远远看了一眼,随后不久就走了门,停在了半道上,等着她过来就与她一道走着,温和地与她道,“一路顺当吧?”
“顺当。”赖云烟进了亭中,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什么暖意,就与他商量般道,“我想坐一会,又冷不得,放几盆炭盆吧?”
“好。”魏瑾泓微微一愣,随即往门边看去。
这时站在门边的翠柏不等他发话,忙道,“奴才这就去。”
“坐。”魏瑾泓把他那张椅上的厚毛垫搁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赖云烟看着一哂,坐上去时顽笑般说,“大公子确实不同以往了。”
魏瑾泓也随之坐下,把残茶倒掉,又重注入了壶清水,嘴边也挂着淡笑,也回道,“有些不同就好,你我也能多谈几句。”
赖云烟没想他这般坦然,好一会才失笑道,“确实是不同了。”
不知怎地,他们也过到了如今这不针锋相对的一天了。
可能真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他们身上的锐气都疲了,爱恨都不那么明显了。
☆、110
“庵中可静?”
“嗯。”
魏瑾泓轻颔了首。
赖云烟张口慢慢道,“今年冬寒,庵院前堂的井冻住了,老主持让挂单的女师傅和香客去了后面的古井取水用,那水四季常温,煮起茶来别有一番味道,我还带了些许回来,回头差人给你送点过去。”
他开了口,她就跟着释放善意吧。
哪怕哪日又再撕破脸,但他们都老了,能平和的时候就平平和和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纠缠永生永世的爱恨情仇,人的身体会疲,情绪更是这样,人活到一个份上,只要不争不夺就能活得好好的,那还是安安静静的好。
再则,他与她又斗了这么些年,在立场分明的如今,其实只要他愿意休止,她也愿意。
谁都能好过点,何尝不好。
“多谢。”天冷,水沸得慢,魏瑾泓看了看还没煮开的水,漫不经心与她道,“看过世朝的信了?”
“看过了。”都是叮嘱她的饮食起居的,赖云烟想及不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