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靠临深捞的钱也不少了,该知足了。”
居高临下的语气,冷淡不耐的态度,无一不泄露出说话人的轻蔑。
“我们早就给临深准备好最专业的团队,你一个连专科生都算不上的外行,应该识趣点别再赖在临深身边不走。”
宋颂眉眼同样冷淡。
他早就不缺钱了,仍保留着每个周末去见顾临深的习惯,不过是因为顾临深依赖他,他也习惯了被顾临深依赖而已。
过去他确实利用过顾临深。
顾临深有着世上最聪明的脑袋。
顾临深是罕见的学者综合征。
随着精神类疾病的认知普及开,自闭症逐渐走进许多人的视野,而自闭症之中有极小一撮人会表现出学者综合征的特征,他们和自闭症患者一样对外界感知不灵敏,基本不和人沟通,但是在艺术或学术上有着过人的天赋。
可能性很小,但确实存在。
宋颂意外认识了顾临深,发现他做的研究里有不少适合变现的技术,麻利地哄着顾临深把技术交给他去做变现研发。
宋颂借着顾临深对他的莫名信任,敲开了一扇扇技术之门,短短十年就一跃成为跻身富豪榜的青年俊杰。
他野路子出身,做事不拘一节,早年还做过不少不光彩的事,顾家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些年不知想了多少办法要把他从顾临深身边撵走。
可惜顾临深谁都不搭理,只认他一个人。
直至前些时候顾家培养出一个科研新秀,对方长得眉清目秀不说,还和顾临深很投缘,两个人竟能就着研究项目聊起来。
要是告诉宋颂那些项目成果有什么用,宋颂可能有一万个把它们变现的方法。
可如果是让宋颂参与研究、和顾临深聊项目内容,宋颂就两眼抓瞎了。
顾家大哥说得对,他读完高中就没再往下念了,学历有限,水平不足,满身市侩气,眼里只有钱,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和顾临深有什么交集。
他要是顾临深的哥哥,也不会乐意看到这么个存心利用自己弟弟的人留在顾临深身边。
“好。”宋颂摁熄手里的烟,随手把烟蒂扔在桌上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烟灰缸里。
他抬手潇洒地在桌上那份终止合作的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吧,他赚的钱够多了,估计十辈子都花不完,着实没理由巴着顾临深不放。
宋颂把笔一扔,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顾家大哥没想到宋颂这么干脆,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等宋颂都进了电梯,他才想起弟弟还在家里巴巴地等着见宋颂。
想到这里,顾家大哥脸色又沉了下去。
这就是他不放心让弟弟太过依赖宋颂的原因,宋颂这人唯利是图,偏又有着八面玲珑的手腕,看着对谁都挺好、和谁都能交朋友,实则冷心冷情,根本不会有什么真感情。
他不想办法把宋颂撵走,难道放任宋颂把他弟弟的价值榨干再拍拍屁股走人?
顾家大哥怀揣着“终于解决一桩大事”的心情回家,才踏进家门,就看到弟弟顾临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能看见大门方向的位置,正襟危坐地玩着俄罗斯方块。
听到开门的动静,顾临深抬眼看向大门的方向,眼底有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期待。
看到顾家大哥后,顾临深又把目光收了回去,继续专心致意地玩手里的俄罗斯方块。
接下来几天,顾临深除了吃喝拉撒外哪都不去,一天到晚只坐在临近大门的沙发上打他心爱的俄罗斯方块,似乎怎么玩都不会腻。
谁来找他他都不理。
顾家大哥意识到了什么,蹲到顾临深面前与他平视。
顾临深这才把目光落到自家哥哥身上,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不知道顾家大哥为什么要到他面前来。
在顾临深的世界里人可以简单地划分为两类,一类是宋颂,一类是其他人。
“宋颂不会再来了。”顾家大哥对顾临深说出这件他办了好几年才办成的大事。
轰隆。
外面响起一声惊雷。
顾临深睁大了眼,眼底满是无措与不信。
宋颂很忙,宋颂有很多事要办,所以他不缠着宋颂,连电话都不打,只乖乖等宋颂忙完来找他。
为什么宋颂不来了?
顾临深幽黑的瞳眸里蕴起了水雾,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这么听话了,宋颂还是不要他了吗?
顾临深拿出手机,播出自己熟记于心的那个号码,却只得到一个“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的机械音。
顾临深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宋颂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轰然炸开,炸得顾临深心脏阵阵抽疼。
他脸色变得苍白,捂着胸口猝然倒了下去。
顾家大哥脸色一变,忙叫来家庭医生给顾临深急救。
……
宋颂并不知道顾家发生了什么,他花几天把手里的事拢了拢,只身来到边境一座雪山底下,准备和昔日好友登山。
他们一身专业行头,瞧着就是有钱有闲的人。
不是节假日,也不是特别景点,沿途没什么人,连信号都不太好。
“难得你这个大忙人有空来找我玩。”好友感慨道。
他们从小就认识,可以说穿着一条裤衩长大的,只是后来变故太大,宋颂去了首都发展,他来到这边当登山向导,平时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我都三十好几了,再不来跟你活动活动,以后就再也上不去了。”宋颂笑道。
人过了三十,就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失去青春年少时的活力,再过几年他就算想登山,恐怕也没那体力了。
“你们啊,就是在城市里待久了。”好友给宋颂嘴里塞了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点上,凑过去用燃着的烟屁股把宋颂的烟点着。两个人吞云吐雾一会儿,好友才接着说,“我认得一个老向导,人家六十好几了,一天还登山两三趟,三十岁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