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叔侄(1 / 2)

世婚 意千重 1810 字 23天前

林谨容与涂氏刚帮着把陆老太太收拾妥当,林玉珍便引着白发苍苍的陆家老姑太太并她两个年轻媳妇进来了。

陆老姑太太前脚才跨进门槛,就捂着口流着泪喊了一声:“大嫂!”两个老太太抱头痛哭,年轻一辈苦苦相劝。好容易劝好了,陆老姑太太抹着眼泪,把自己的两个儿媳指给陆老太太认识,又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了林谨容:“这就是二郎媳妇?”

林谨容忙上前行礼:“侄孙媳妇见过姑祖母。”这位老姑太太,乃是陆家老一辈世代联姻之人,当初嫁给了林家二老太爷。从陆家这边来说,林谨容当称她一声姑祖母,若从林家那边来说,林谨容却当称她一声二叔祖母。但她此刻做了陆家的儿媳,自然是该跟着陆家人喊一声姑祖母的。

因着有这样一层关系,陆老姑太太对她与林玉珍自是要比对待宋氏、吕氏、涂氏等人要亲切得多,可也没忘了同陆老太太赞扬陆绍:“好孩子啊,又孝道,又体贴,又忠厚,还能干……”

林谨容在人群中找到了又孝道体贴、又忠厚能干的陆绍。

陆绍已经换上了孝服,发髻上拴着根麻线,胡子拉碴的站在那里,血红的眼睛状似不经意地朝她看了过来,又淡淡地瞥了开去。敌意,很深很深的敌意,陆绍显然没有忘记当初她和陆缄是怎么把他给踢出门,放逐到太明府去的。林谨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第一个反应是还想再把陆绍给踢出门去。

接着她看到了已经长高长壮,眉眼与陆缄略似,却勾腰缩肩的陆缮。陆缮披麻戴孝,孤独地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冷漠地看着面前闹哄哄的亲人,察觉到林谨容在看他,飞速扫了她一眼,假装没看到她,把眼睛转开。还是一样的不讨喜。

涂氏走过去,低声说了两句话后就开始掐他推他,陆缮疼得龇牙咧嘴,愤愤不平,却照旧不肯往前头挤一挤,背也勾得更厉害,脸也红到了耳朵根。时境变迁,涂氏对他的要求也变得高了起来,从希望他的身体强健变成了渴望他能出人头地,出类拔萃,人前长脸,人后有志。

倔强,和陆缄一样的倔强,只是一个努力突出自己,一个努力隐藏自己。看着陆缮隐蔽地围着涂氏转圈,以期避开责罚的窘迫样,林谨容突然想笑,陆缮也许没那么的讨厌。

陆缮一边躲避涂氏的张牙舞爪和逼迫,一边小心翼翼地关注着众人的反应,待看到林谨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时,他有些发怔。觉着林谨容和从前有些不同的,印象中的她,虽然对他没什么恶意,却也好像对他一直都是冷漠而忽视的,他困惑地摸了摸头,决意去外头逛逛。

于是林谨容去安排饭食招待陆老姑太太一行人的时候,在院子里看到了陆缮和毅郎。

这是个相当舒适的初冬下午,天空是湛蓝的,半点风都没有,豆儿和潘氏抱着毅郎站在院子里晒太阳,那只肥胖的松鼠被放出笼子,灵巧地地在花坛上来来回回跑蹿,毅郎睁大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惊奇地看着那只胖松鼠,粉嫩的嘴唇上滴下一颗亮晶晶的口水。陆缮站在不远处,也盯着那只松鼠看,脸上眼里满满都是怀念。胖松鼠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来回表演了几圈之后,飞快地溜上了墙顶,回头看看这一大一小两个呆子,得意的跑得不见了影踪。

毅郎呆呆地找了半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喊叫,收回目光,把手里抓着的布老虎扔到了地上。陆缮站在一旁,犹豫纠结了片刻,终是在豆儿弯腰去捡布老虎之前,扭扭捏捏地捡起那只布老虎轻轻拍了拍,板着脸递到毅郎手里。顺便好奇地看了看毅郎,重点打量毅郎那双胖呼呼的小手。

毅郎也好奇地看着他,不过小孩子表示欢喜的方式与大人不同,毅郎野蛮地使劲晃了晃那布老虎,又把布老虎扔到了地上,然后继续看着陆缮。

陆缮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又捡起了布老虎,再次拍拍灰,递给毅郎。毅郎很爽快地又扔到了地上,带了些快乐和调皮的神色看看地上的布老虎,又试探地看着陆缮,小脸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仿佛是在笑,也仿佛是在讨好,或者是在逗人玩,陆缮很有些抓狂,当着豆儿等人的面还有些不自在。

豆儿低声骂毅郎:“毅郎你不乖。”然后抱歉地看向陆缮:“六爷,毅郎不懂事。”

陆缮刚才的不自在顿时变成了羞怒:“我还不至于和这么小的孩子置气。”气鼓鼓地捡起布老虎,对毅郎道:“你不听话,既然都要扔了,我就不给你了。”

毅郎看了他半晌,不见他把布老虎递给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委屈地看看豆儿,又看看潘氏,瘪嘴,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谨容,于是朝林谨容伸手,嚎啕大哭,声震云霄。

林谨容笑着朝他们走去,陆缮看到林谨容过来,有一种欺负人家孩子被人家现场抓了包的羞窘,涨红了脸,紧紧抓着那只布老虎,低垂了眼睛,看着脚底下的泥。

林谨容从潘氏怀里接过毅郎,含了笑道:“毅郎不哭,你六叔逗你玩呢。”状似不经意地对着陆缮道:“毅郎六个月了,最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使劲抓着玩具晃,然后扔到地上去。也很贪心,两只手拿满了玩具仍然还想再拿多的。”

陆缮垂着眼不动也不说话,林谨容略微有些失望,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开。她本来希望多个人疼毅郎,毕竟陆缮是毅郎的亲叔父,但既然陆缮这般冷硬地拒绝,她也不好强求。

陆缮看到林谨容的裙角在转动,貌似要离开,他忙抬起头来,把那只布老虎塞到了毅郎手里,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对着毅郎道:“好孩子不该这样,再不许扔掉啦。”潇洒地勾着背离开。

装模作样的小屁孩儿。林谨容垂眸在粉妆玉琢,眼里还含着泪,得了布老虎转眼又笑了的毅郎额头上轻轻一吻。从驿站这边,通过州府的力量传信去京中,总是要快上那么些日子的,现在陆缄想必已经得到消息,心急火燎,充满哀伤地准备归家了罢?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林谨容叹了一声,她想陆缄了,在微寒的夜里,她最想的是把冰冷的手和脚放到他怀里,而不是捂着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