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迪克不可能一出发就走错了,理应朝正北,却跑到正西去了,整整拧了90度。就算他一开始就迷失了方向,跑到了营地正东的楼兰古城l.a.,那他绝不可能在当天晚上又穿越地形复杂、毫无参照物的荒漠,回到l.b.,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顺利取回扔在地上的铁锹,再追上探险队。仅凭一匹驽马,即使在白天,手持gps也不可能做到……
如果说,楼兰古国不是斯文·赫定发现的,那么是谁发现的?
也许,它在沙海之下沉睡了千年,终于不甘寂寞,自己慢慢爬出来了……
1979年中日合拍电视纪录片《丝绸之路》,发现了一座古代楼兰人的墓葬,挖掘出了一具完整的古代楼兰女性尸。她被盛放在两块掏空的树干合成的棺木中,脸庞瘦削,尖尖的鼻子,深凹的眼眶,褐色披肩发。上身裹一块粗毛织的毯子,下身裹一块羊皮,穿着一双翻毛皮制的鞋子,头戴毡帽,毡帽的尖顶两旁,插着色彩斑斓的翎羽,帽边饰红色彩绒,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皮裘,既美观又保暖……经测定,她是3800年前的古尸,并且是个新娘。一时间,“楼兰美女”的称谓响遍世界……
她是谁?
没人知道。
之谜,之谜,之谜……罗布泊到处都是“之谜”。
白沙把我换下来开车了。
一个多钟头之后,我们的车慢慢接近了那片庞大而神秘的遗址。
如果这里是楼兰古国,那么,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罗布泊西岸,朝西南方向走220公里,就可以走出罗布泊……
在距离遗址两三里远的地方,车不能前行了,我和白沙下了车。
勺子和大物那辆车随后开过来,也下了车。
勺子问:“你们不找营地,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说:“前面可能是楼兰古国遗址,你不想看看吗?”
勺子朝前看了看,说:“你还有心情观光?天都他妈快黑了!”
我走到他跟前,说:“如果确定这里是楼兰遗址,我们就知道了我们目前的坐标。而且,我们肯定能找到常驻的保护人员。”
勺子就不说话了。
我和白沙走在前面,他和大物跟上来。
这里是雅丹地貌,高高低低,深深浅浅,有凸起的高坡,有突现的深沟,有干硬的古河道。我们脚下的路,似乎布满了炮弹坑,车辆根本无法行走。
我们步行,也一样艰难,速度很慢。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安春红就在前面等着我们。这个古怪的废墟就是我人生的终点。
进入遗址的围墙之后,天色已经变得幽暗。我们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铁丝网。
放眼望去,全景至少100平方公里,到处都是土和沙垒砌的残垣断壁,孤伶伶地站立着,旷古凝重,了无生机,苍凉而悲壮。
墙垣之间,偶尔能看到散落的胡杨木,都干裂了。还能看到几块动物遗骨和古瓷片。
没有一个人影。
除了风,没有任何声音。
我慢慢朝里走,心里虚虚的。
这个地方曾经人声鼎沸,曾经商贾繁盛,曾经生儿育女,曾经夜夜笙歌……现在,那些人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像一幢写字楼,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到了夜里,人全部走空了,变得一片死寂。一条条的走廊上,印着数不清的脚印,大大小小,层层叠叠……
我好像能感觉到,这片黄沙中也掩埋着无数的脚印和蹄印。
我始终没看到那个著名的“三间房”。“三间房”是楼兰遗址内规格最高的建筑,疑为当时的官衙。
我越来越怀疑这里不是楼兰了。难道我成了第二个艾尔迪克,又发现了一处古国遗址?
勺子停下来,坐在了一个沙丘上,脱下了旅游鞋,揉脚。
他说:“我脚上起泡了,不走了。这个鬼地方走一天都走不完。”
白沙看了看我,我朝四下看了看,大声喊道:“嗨!有人吗?”
我多希望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个人,他骑着摩托车,来到我们跟前,大声呵斥道:“喊什么!这里是遗址保护区,谁让你们进来的!”
没人回应。
我又喊了一声:“嗨!这里有人吗!”
还是没人回应。
白沙突然拽了我一下。
我转头看了看他,他盯着左前方,低声说:“你听……”
我望过去,左前方大概几十米之外,有两面相对保存比较完整的墙,呈“l”形。
我说:“你听见什么了?”
白沙说:“好像有个女人的声音……”
我马上又喊道:“喂!有人在吗?”
勺子已经穿上鞋了,他站起来,大步走过去,嘴里嘟囔道:“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们跟了上去。
那两面墙的地势有点高,需要上一个坡。勺子三下两下就爬上去了,他围着那两面墙看了看,又下来了:“有根烂木头。”
白沙不甘心,转着身体又听了听。
勺子说:“你们不走的话,我们走了啊。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