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岫坐在马车中,看到裴喻骤然隐去的身影,她招来陆山,问:“花可种好了?”
陆山比起他那几个气势凌人的兄弟来说要显得内敛许多,他被陆父拨到了陆云岫的身边,为她效命。
听到陆云岫的问话,陆山便肯定的回答道:“种好了。”
陆云岫满意的点头。从从陆云然那里听说那株“紫衣候”的事后,她的心里就隐有猜测,之后派人调查,更是得到了那株花被裴喻销毁的结论,那时候,她就清楚,那株花果然如她所想,是冲她来的。
既然如此,她怎能不回报一二?
陆云岫放下车帘,脸上带着放松的笑意,陆云然瞅着她的神色,问她:“大姐姐,什么事这么让你这么高兴?”
陆云岫老神在在:“这你就看错了,我这可不是高兴。”我这是幸灾乐祸。
上巳祝沉璧推人落水之事,裴喻能记到今日,并不忘报复,那她陆云岫自然也能记下“紫衣候”之事,并慢慢的报复回去。
他裴喻不是喜欢花吗?那她就让他种个够!
如果花种不够,她好能给他来点别的花样!
陆云岫悠哉悠哉的,看得陆云然好一阵好奇,她百无聊赖的,问:“大姐姐,听说这一次清元真人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清江,是不是真的?”
陆云岫神色一僵,陆云然一看她泛苦的神色,就明白过来,她窃笑:“看来是真的。”
陆云岫没好气的说道:“就你消息灵通。”
陆云然嘻嘻的笑起来,她一笑时,眼中的灵气都要溢出来,就好像漫山遍野开满的花,自在又活泼。
她向着马车外看去,车外的风景千篇一律,各色的野花随风招摇,春风顾及杨柳色,将每一片绿叶都染成稍嫩的颜色,远处白云接寒山,每一座山头都好似被雾笼罩一般,迷迷胧胧。
一派清冷的模样。
陆云岫感受着空气中浓重的水汽,鼻子好似被水汽中的寒气所侵扰,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见此,陆云然连忙将偷偷打开的车窗关上了。
她道:“大姐姐,看来这一次真人是真不会放过你了。”吹吹风就打了一个喷嚏,真人医者仁心,铁定不会放过大姐姐,她同情又幸灾乐祸的想到。
陆云岫觑她一眼,撸了一把她的头:“我知道。”
到达清江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三日舟车劳顿,陆云岫她们都累坏了。索性就不寒暄了,直接回院子休息去了。院子是来之前就规划好了,也不怕来的太急没有地方住。
此次清明是大祭,陆父特意请了三日的朝假,回陆氏祖地主持祭礼,同时,陆氏的子弟能来的都来了,包括那些血脉较远的旁支族人。
陆茵就在其中。她的婚事依然没有定下,但时下风气开放,女子成婚本就不急于一时,所以也无妨。
第二日,陆云岫一大早就被叫起,前去祭祖。
正是清明当日,雨纷纷,不见行人,只见一辆辆车架滚滚向前行。空气中满满都是潮湿的味道,一丝一缕,钻进人的身体与血脉中,让人难受的寒毛四起。
陆云岫穿的有些厚实,貂毛的斗篷披在身后,她从斗篷中透出来的手依然冷白如玉。
路旁的杏花开了,远山的映山红也开了,洋洋洒洒,洒落一地的嫣红,红的粉嫩,粉的凌乱,让人情不自禁得想要走上前,瞧一瞧,碾一碾。
陆云岫跟在几位长辈的身后,随着人流往前走。她手中牵着陆云然,两手相交处热乎乎的,有汗水从那处冒出来,却不是陆云岫的,而是陆云然的。
陆云然有些紧张,几次回望陆云岫,眼中满是忐忑,握着陆云岫的手也越来越紧。
她今年六岁了,按陆氏的规矩,是要记入族谱了。
陆氏规矩,新生的子嗣在年未满六岁之前,不得记入族谱,而未记入族谱,就算不得陆氏正经的子嗣。
陆云然虽然是名正言顺是嫡出子嗣,受族中许多关注,但到底年岁尚小,算不得数,等她真正的跨过那道坎,她就会获得真正听命于她的人手,掌握的资源也大为不同。之前的她,大多仰仗父母宠爱,之后,她就会获得一个陆氏嫡出子弟应该获得的东西。
陆云然慢慢的走上前,她的手心被汗浸湿,经风一吹,更为冰冷。她个子小小的,矮矮的一团站在陆珩的面前。
陆珩是陆云岫的父亲,也是陆氏的族长,他亲自将陆云然的名字记上了族谱,从此以后,陆云然就是陆氏有名有姓的嫡女,会被陆氏的资源倾斜。
陆云然族谱上的名字并非“云然”二字,而是单字“然”,这才是她的本名。而除了她之外,其他的陆氏之人大多如此,比如陆云岫的兄长陆云霁在族谱上的名字便是陆霁。
而年轻一辈的陆氏子弟更是差不多都以此法取名,只除了……
陆珩转过身来,望了陆云岫一眼。
陆云岫自然早就族谱有名,她在六岁前往玄水观之时,便由当时的族长,也就是她的祖父,亲手将名字记在了族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