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碎片已经飞至了眼前,它足有半个手掌大小,剔透的釉面反着光,摔碎的那一面却粗燥而稀碎,其上还带着瓷器的冰冷之气。
陆云岫似乎闻到了那锋利的截面传来的血腥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替她将碎片拦了下来。
血落声滴答,滴答,陆云岫一愣,向上一看,果然,替她拦住那片碎片的是清元。
碎片从他的手腕处飞了过去,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血肉似乎都被那碎片翻搅了起来,狰狞一片。
陆云岫连忙朝他扑过去,扑到了他的右手上也没有在意,她神色难看的不行:“你受伤了。”
“居然这么严重。”
此时画舫已经慢慢停了下来,船身也不怎么晃悠,反应过来的侍人们连忙围了过来,将几位主子保护在中央。
所有人都被这样突发的意外吓得战战兢兢。
陆云岫看着清元手腕上棘手的伤口,眉皱的死紧,幸好是从手侧划过去的,没有伤到大血管,不然情况只会更搞糟。
可就算是这样,清元手腕上的伤势也不算轻了。
陆云岫想起清元为她挡下的碎瓷片,又是感激,又是后怕。
那碎片是朝着她眼睛来的。
“该怎么处理?”她问清元。
虽然读过一些医术,也研究过一些中药方子,也陆云岫毕竟没上手实战过,更何况,这还是外伤。
她焦急的看着清元手腕上的伤口,有种不知该如何下手的焦灼。
清元被她这么看着,手指通红,指尖不知为何微蜷了一下。
他神色尚算平静,哪怕伤得如此严重,也没露出脆弱姿态,他道:“不急。”
陆云岫闻听此话,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不赞成的看着他。
清元道:“不能就这么处置了,若是伤势都被包裹起来了,谁还知道伤的有多重,动手的人下手有多重。”
陆云岫一愣,她松开了清元的手,之前情急之下也忘了冒犯之事,清元的手腕从她的手中脱出,微微顿了一下,还是自然而流畅的落下了。
这时候,船外传来了一道嚣张的声音:“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情急想要见到陆大女郎,没想到一个没掌握好分寸,就撞了上去,陆大女郎还好吧?”
撞陆云岫她们的是条大船,因此虽然撞上来时两船都有晃动,那艘船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船上的人早有准备,也毫发无伤,此时才能嚣张的问候她们。
陆云岫听到这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神色冷漠,她脸上惯常带的散漫与温和都收之不见,取而代着的是满面的肃然。
她站起身,随众人一同往外走,就看到撞她们地那艘画舫站着一行人,最为醒目的是穿着一身金锦流云袍的高盛,裴喻的表弟。
陆云岫脸色阴沉的看着对方,在高盛的旁边,还站着一位长相不凡,气质却犹显高傲的青年。
他一身打扮威仪摄人,毫不收敛,高高在上地看过来,目光虽然平淡,却能够感觉到隐藏的并不深的轻蔑。
一看便身份不凡。
他看到陆云岫,也没什么表示,高高在上地点了下头,道:“陆女郎。”
此时两艘画舫挨得极近,所以即使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清清楚楚传了过来,落入了众人的耳中。
陆云岫看到这人,心中一沉。
八皇子,原来如此。
难怪高盛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撞过来,还是在清江的地界上,原来是仗了八皇子的势。
八皇子年前接到了巡视江南的活,没想到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陆云岫扫了一圈对面的诸人,又回到了高盛的身上,她心中又暗火升起,有些难以压抑。
伤她自己就算了,还伤了清元。
“大概是很不好。”她正准备这么回高盛的话,可身后却传来微微拉力,有人拉住了她。
她一愣,回过头一看,是清元。
清元替她把话说出口:“不太好。”
他声音冷漠,神情不复平常或疏离或从容模样,只身从陆云岫身后走出来。
他的衣袖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染红,竹青色的外袍,不复清逸模样。
陆云岫担忧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说话。
而在清元站出来之后,对面画舫的人脸色顿时变了。
就连一派‘尔等皆是凡人’,‘我就是做了你能奈我何’模样的高傲八皇子神色也是猛地一变。
他惊慌的看着清元血肉模糊的手腕,声音发紧的开口:“……十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