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莺莺跟贺怀翎一起走下马车,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雪花飘飘扬扬,随风飞舞着。
城门口站着不少百姓, 九毅行每次出征的时候,都会有不少人自动自发的前来给他送行,今天虽然下了雪,但是大家依旧风雨无阻,穿着夹袄站在雪地里, 目光激动的等待着九毅行。
九莺莺站在马车旁,抬头看到面前这熟悉的景象, 身子忍不住轻轻晃了晃,踉跄了一下。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人群, 望见了前世的那片皑皑白雪。
贺怀翎及时扶住了她,诧异的问:“怎么了?”
九莺莺苍白着一张脸, 定定的看着前方,迟缓的摇了摇头。
她想起了前世父亲棺柩回京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这样, 漫天大雪,入目是望也望不到尽头的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冰冷而苍白。
人们的怒骂声、吼叫声、嘶鸣声好像又回到了她的耳畔, 争先恐后地进入她的脑海里。
她不自觉低下头, 攥住了贺怀翎的手, 贺怀翎是那个时候她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现在这份温暖依旧在她的身畔, 她稍微定了定神, 好像没有什么可怕的。
贺怀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 却没有多问,只是牢牢的回握住她冰凉的手,努力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她。
九莺莺感觉着贺怀翎手上的那份温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再次抬头看向了周围的百姓。
百姓们看到他们,脸上有敬畏的、有好奇的、也有惧怕的,却没有前世的恨和厌恶,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清楚的写在脸上,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九莺莺轻轻松了一口气,终于从前世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会改变,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马蹄声踢踢踏踏的传来,打乱了她的思绪,九毅行带着士兵快马加鞭而来,他一马当先,身上穿着银色铠甲,看起来威风凛凛,贺怀瑾跟在他身后,身上没有跟其他士兵一样穿着铠甲,而是穿着一件矜贵的狐裘,看起来不像去打仗的,倒像去监军的。
九莺莺抬头望去,看着高马之上的九毅行,不由轻轻笑了笑,她的父亲好好的活着,会平平安安,会长命百岁,会生命无忧。
这一次,她已经回府提醒过父亲,要小心提防贺怀瑾,至于上辈子害死父亲的凶手秦壮启,早就已经没了半条命,被发配苦寒之地,无法再兴风作浪了。
现在没有人能再对她的父亲下杀手,她会用尽全力保护她的家人。
九毅行行至跟前,看到九莺莺和贺怀翎忍不住的惊喜。
他快速下马,给贺怀翎行了一礼,贺怀翎及时的将他扶起来,声音低沉:“九将军勿用多礼。”
九毅行含笑颔首,抬头看到贺怀翎和九莺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笑的更加欣慰。
今日贺怀翎能亲自前来送行,他已感欣慰,现在看女儿和女婿如此恩爱,他便彻底可以放心离京了。
九莺莺注意到九毅行的眼神,这才发现自己和贺怀翎的手还握在一起,她的脸颊不由红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松开了贺怀翎的手。
贺怀瑾跟在九毅行身后,慢了一步,没看到九莺莺和贺怀翎握在一起的手。
他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九莺莺是特地来送他的,不由心里又感动了一番,为他们二人错过的缘分感到惋惜,看向九莺莺的目光格外的柔和。
九莺莺的面色比往常要苍白一些,羸弱的身体在霜雪中看起来格外的脆弱,贺怀瑾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竟然有些移不开眼睛。
往常九莺莺和九红豆站在一起,往往是九红豆看起来柔弱不堪,惹人怜爱。
九莺莺跟九红豆不同,她总是明媚而张扬的,难得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贺怀瑾觉得这样的九莺莺格外的新鲜,比九红豆还能唤起他的怜爱之心,他不由看直了眼。
他第一次对九莺莺产生怜惜和心疼的情绪,这种情绪来的迅速而猛烈,他甚至在这一瞬间有不管不顾想要将九莺莺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的双脚不受控制的往前迈了一步,还好九毅行粗犷的声音及时让他清醒过来,停住了脚。
九毅行看着贺怀翎,神色郑重的道:“臣离开京城这段日子,就劳烦太子照顾莺莺了,莺莺若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太子多担待。”
贺怀翎道:“不会,莺莺很好。”
九毅行不由笑了笑,抬头看向九莺莺。
他轻轻拍了拍九莺莺的头,语重心长的道:“莺莺,父亲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委屈或者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就写信给我。”
九莺莺眼眶微红,鼻子发酸,她努力把心里的酸涩和不舍咽回去,抬头对九毅行笑了笑。
她说:“爹爹放心,莺莺已经长大了,不但可以照顾好自己,还会照顾好祖母和阿玉,我们一起在京城等待您平安归来。”
“好!”九毅行有些激动,轻轻抱了一下女儿,然后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后退一步。
他站定之后,郑重的对贺怀翎和周围的百姓们拱了拱手,扬声道:“诸位保重!”
百姓们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九毅行翻身上马,衣袍翻飞。
贺怀瑾没有上马,他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看着九莺莺,目光里满是不舍。
九莺莺一直看着父亲,直到父亲稳坐在高马之上,才转头施舍给贺怀瑾一个眼神。
贺怀瑾看到她向自己看过来,忍不住神色一震,他看着九莺莺的眼睛,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上前一步,对九莺莺沉声道:“我会保重,也会平安,你不用说,我都明白。”
九莺莺:“……”她没想说。
贺怀翎轻轻冷笑一声,面色不悦的抬眸看了九莺莺一眼。
九莺莺垂眸看了一眼贺怀翎阴沉下去的面色,忍不住觉得自己是冤枉,“……”她真的没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