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道:“是,殿下。”
其他侍女上前替弦月接过玉盘,伺候李画盈。弦月拿出一块十两金锭给朱四,朱四双手捧接,收下后千恩万谢:“谢殿下赏赐,谢殿下赏赐!”
这一笔赏赐,相当于他好几年俸禄了。朱四收好金锭,美滋滋地带着驿侍退下了。
朱四一路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走出了迎亲队伍所在的院子。他转过重重回廊,来到驿馆另一边。
那是驿馆里的一间下等房,房外树下,一名男子背手而负。
男子一袭月白衣裳,质地非最上乘,头发也仅用一只白玉冠束起,看着低调素雅。然而,朱四做驿丞多年,说不上见多识广,但认金识玉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好。
那男子袖上的金线滚边,不动时看似平凡,但随风而动时却能隐隐映出流云暗纹,可见做工精致,非寻常绣工能做到。
至于他头上的,更是上好的羊脂玉,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这样的人,十有八九是贵族子弟。
虽然不知对方屈尊在这下等房是何意,但朱四混了多年,不该打听的绝不多问一句,只要能捞着钱,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谁?
“淮公子,”朱四小跑着来到男子身侧,笑容可掬地朝对方作揖,“多谢淮公子的指点,驸马爷和殿下果然没去湖边,也多谢淮公子的鸎果,殿下喜欢得很。”
朱四打理这驿馆多年,从来也没出什么大岔子。更何况,公主大婚是早就公布了的。虽然婚事来说,急是急了点,但对于驿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就只为迎请队伍逗留一晚做准备,那是绰绰有余的。
可好死不死,驿馆里往日供贵客泛舟解乏的那碧心湖,昨日一夜间竟浮起了整湖死鱼。
这对朱四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一来,这可是大凶之兆;二来,这第二天东晋的迎亲队伍就到了,如此晦气之事,直愣愣就冲撞了和亲的喜气,
那驸马爷武将出身,迎亲这点路不算什么。可永宁公主在路上一直坐在马车里头,到了驿馆,大约是要到湖边透透气的。
鱼的尸体可以清理,可留下来的恶臭却一夜半天都是散不去的。要是让那驸马爷和公主知道,他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就在这时,这位淮公子入住,得知驿馆如此困境之后,便主动伸出援手。他自称与永宁公主相识,知道公主最喜那金贵的鸎果,而他恰好从北地来的商人处,收购了一批鸎果,可让他借花献佛,拿去讨公主欢心。
有了鸎果,公主自然也就不会想着要去湖边了。
这淮公子出现的时机实在是有点巧合,朱四自然也打了个心眼。那鸎果送去给公主之前,朱四也找可靠的人验过,保证安全无毒,这才给公主送去。
覃皇城里头,似乎也没哪家显贵是姓淮的。
然而这淮公子替他解了这燃眉之急是事实。朱四想着过了今晚,第二天一大早,迎亲队伍就会往下一城出发,之后就与他这宛城驿丞无关了。
这皇城里头的恩恩怨怨,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他只想保住自己的脑袋。
淮公子转过身,微微一笑,道:“朱大人客气了,大覃与东晋的和亲毕竟是大事。在下作为大覃臣民,也是想为两邦之交添一分绵力。”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朱四笑哈哈地点了点头,道:“公子厚德,朱四自愧不如。”
淮公子自谦了几句,朱四又跟他聊了一会儿,然后又说:“公子,朱四还要去驸马爷那边看看还有什么缺漏,就先失陪了。待到明日这迎亲队伍离开,朱四再好好答谢公子。”
淮公子颔首,道:“朱大人请便。”
于是朱四急急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白衣青年看着朱四的背影,凤目微眯,唇角微微掀起,轻轻地哼笑一声。
霍丛整顿完霍家军回来,跟副将一起用完膳之后,打算先去小公主那边看一眼,再回房休息。哪曾想,弦月告诉他,小公主因为吃了太多鸎果,晚膳也就没吃多少。
他去到时,小公主还邀功似的把剩下的鸎果捧到他面前,道:“阿鲤,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霍丛哭笑不得,突然觉得,他那小公主看着沉着冷静,实际上骨子里还是孩子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