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风站在不到两丈的距离之外, 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下,李画盈看不大清他的表情。
她犹豫了一下,为了方便说话, 稍稍走近了一点,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她疑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竹风歪了歪头,微微偏了一下脸, 半张脸在银色的月光下露出来, 让人莫名生出一些冷意。他唇角浅浅掀起, 道:“是竹风约的殿下呀。”
这竹风倒是直接。
李画盈有些无言, 沉默了一下, 问道:“字条是你写的?”
“是的, 像吗?”竹风点了点头, 笑意愈深, “想来是像的, 不然殿下也不会如约而至。”
白天在凤栖宫时, 她已隐隐约约察觉这竹风不对劲。能将阿鲤的字迹模仿得如此相像,看来他是早有准备。
醇佳皇后今天试图拉拢她,她已经明确拒绝, 现在又派竹风来, 又是想做什么呢?难不成拉拢不成,就想污蔑她和男子私会?
不太可能, 否则也太荒谬了。
李画盈还在想着,又听到竹风开口了。
“连夫君的笔迹也认不出来,看来殿下也没自己白天说的那么深情。”
她就说呢,污蔑她和男子私会这么拙劣的手段, 醇佳皇后应该是不会用的。李画盈挑了挑眉, 抬起眼, 漫不经心地看了竹风一:“凭你也配来挑拨本宫与武安将军的感情。”
李画盈这话仿佛一个信号,竹风在听到后,忽然敛住了笑意,冷冷地看着她,恨声说道:“是啊,在你们这些皇族眼里,我们这种人算什么?生死不过在你们一念之间。”
“你们”?“我们”?
这竹风恨皇族?可皇族这么多人之中,他为何找上她?李画盈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似乎往着不明的方向发展。
眼下东晋朝堂后宫都是浑水,她已经身在漩涡,不想再节外生枝。
“你身为大覃子民,却身在东晋后宫,难不成还是别人强迫你进来的?”李画盈缓缓道,“若你一直在这东晋后宫,生死自然由不得你。”
李画盈说得认真,竹风愣了愣,忽地捂住脸笑了起来,随后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看着李画盈道:“殿下虽然年纪轻轻,但说话可真好听。大覃皇室能说会道,□□出来的奴才自然也骗人不眨眼。”
李画盈皱了皱眉,看向竹风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别以为在东晋后宫,有东晋的皇后护着,就能在本宫面前放肆。”
“这就放肆了?”竹风哼了一声,微微眯了眯眼,“我待会儿还会更放肆呢。”
李画盈此时才发现,竹风竟然趁着刚才谈话的间隙,慢慢向她靠近。她心头一跳,刚抬脚往后退了一步,竹风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眼中杀机乍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这竹风疯了吗?竟想要置她于死地!
李画盈很震惊,可震惊归震惊,反应却也不慢,提着裙裾转身就跑。然而,竹风显然也早有预料,扬手一扯,指间竟是绑了一根细线,一直延申到草里。
李画盈只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下去,掌心被草边割破,疼得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一抬头就看到竹风的影子已经离她很近,顾不得考虑其他,一边大喊着“来人”,一边往旁边翻滚。
说时迟那时快,利刃擦着李画盈耳边划过,削断了几根头发。
“竹风,你疯了吗?!”李画盈忍不住喊道,“本宫跟你无冤无仇!”
李画盈觉得自己真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重生,好不容易成了东晋武安将军夫人,却接二连三碰着些倒霉事。
被萧丞淮下毒也就算了——毕竟她和萧丞淮的恩怨虽然莫名其妙,但从前世就开始纠缠。
被平阳郡主下战书也就算了——毕竟她家阿鲤是凌州城未出阁姑娘的梦,被人从千里之外定亲,一下子梦醒了心碎了,总是需要发泄发泄的。
可这竹风?
她李画盈好歹是大覃公主,跟他身份天差地别,听他那口气,还不是受人指使来杀她的,是他自己真想要她的命!
为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远处已经有人闻声而来,竹风眼中杀意更盛,见一击没得手,便再次握着匕首抬手:“无冤无仇?我妹妹跟你也无冤无仇,可李明贤那狗贼却欺骗我们兄妹俩,说是能让我妹妹吃饱穿暖,将她带走!”
什么?李画盈混乱中听到竹风提到了覃太子的名字,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这怎么扯到了她大哥?
按照竹风的说法,他还有个妹妹,被她的皇兄带进宫里,然后竹风妹妹在皇宫里丧了命,最后竹风找她报仇?
荒谬!她的皇兄虽然贵为太子,但从来克己守礼,就连身边的侍从婢女都不曾苛责过一次,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姑娘下狠手!
听着竹风这样说自己皇兄,李画盈也被他弄得有些火气。她跟了霍丛一段时间,早就能简单看一下拳脚身法,看竹风只是拿着匕首乱刺,架势毫无章法可言,趁弯腰时,抬腿踹了他一脚:“你胡说八道!本宫的皇兄才不是那样的人!”
李画盈这一脚既狠又快,竹风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