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就认了这么个麻烦上司。
发完脾气,夏凉用小指匀起口红。她戳戳一边的留音设备,设备里传出预先录好的哭声。
麻烦归麻烦,身为和平分手的“前女友”,戏总该做足。
希望祝延辰给黑鸟那边做的工作没出岔子,夏凉左想右想不放心,骂了一句。她从衣柜里扯了件松垮的红袍,激活投影扣子,扮成了个佝偻的老头儿,从密道溜出了房间。
城区中心离玩家们居住的边境要塞有一段距离。
“董老。”见老人模样的夏凉过来,卫兵慌忙行礼。
这老头来头神秘,是祝延辰手下一员大将。虽说祝元帅失踪的消息炸开了花,正式死讯没出,对祝元帅的心腹失礼还太早。
几个卫兵心思都写在脸上,只消一眼,夏凉便知道这些人是易宁的支持者。她懒得跟他们废话,直奔目的地,卫兵们交换眼色,其中一个跟了上来。
玩家们的存放处在地下,一排排休眠舱密密麻麻。这些玩意儿借鉴了末日前的游戏舱,服务器也是末日前的科技遗产。他们的活兵器正沉睡其中,做着名为“游戏外现实世界”的美梦。
束钧的休眠舱里塞了新人。
“董老,这里的管理权被易宁元帅接管了。”见夏凉要上手,卫兵适时提醒道。
“防贼呐?”夏凉翻翻眼皮,捏着把老头儿的声音。“祝帅还没死呢,我看下折损处理还不行?”
“易元帅那边……”
“怎么,他就算接了摊子,正式登记也要明天吧?”夏凉没理会那卫兵,手按上休眠舱。
那卫兵噎了半晌,上手扯老年人总归不好。人没进管理界面,单纯瞧瞧总出不了事,让他瞧也不是不行。
夏凉早就自顾自接进了感知系统。
不是以玩家身份登入,她只能看到缩略后的上帝视角。玩家们集中住在同一座虚拟城市,黑鸟队在庆功,被仿制ai代替的束钧混迹其中。按照惯例的死亡退场剧本,假束钧会宣布自己要离开城市,体验人生,以后多多联系之类——模拟文字消息往来计算量不大,他的友人也很难察觉到问题。
地下水战队那边好像聚餐完了,队长罗断甚至已经到了家。夏凉简单扫了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回黑鸟。快乐的黑鸟队员还在和假束钧勾肩搭背,没发现任何不对。
祝延辰还是那个祝延辰,滴水不漏。确定这边没出岔子,夏凉果断登出。
“走了。”她摆手,原地留下个尴尬微笑的卫兵。
“我们送您出去。”那卫兵和守卫室内的卫兵使了个眼色,两人送夏凉出了门。横竖房间是给顶级战队的,黑鸟和地下水都有假期,短时间内不会安排训练,离开一两分钟不是问题。
黑鸟那边确实没问题,地下水的某人却没有享受假期的意思。
地下水的队长罗断拉上窗帘,捂上被子,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他比束钧大两岁,将近三十,按理来说马上就要退役。决赛没打漂亮,这反应在所难免,没人会生疑。
所以也没人看到他在被子里的动作——罗断打开光屏照明,撸起袖子,上面纹着短短一句话。
【这世界是个谎言。】
乍一看像句文艺诗。这纹身跟了他不到一年,还新着。罗断忘了自己为什么纹了这么个东西,还以为是哪次酒后胡来的产物。可最近它越来越不对劲,有几次他看着它,短暂地失了神,时间像被偷了一样。
失神往往伴随着头疼,最近这头疼越发严重,连带着他登入游戏时,身体都不怎么舒服。
以自废账号为代价,束钧赢了。
不知为何,这念头没让罗断尝到失败的苦味,他心底一阵莫名的悲凉。自己似乎忘记了件重要的事,就像做过的梦,感觉还记得,内容却想不起来。
世界是个谎言?
被某种奇异的冲动主导,罗断从床上爬起,下意识走向全息舱,随即在游戏中的休眠舱醒来。惯常巡逻的卫兵不在,这里空无一人。莫名其妙的不适又包围了他,罗断咳嗽两声,倚着休眠舱坐下。
地下水队员没人在线,训练场也没开放。罗断不知道自己一个冲动上线为了什么,只好就地发呆。不一会儿,npc在谈话声从远处传来。罗断身体不舒服,懒得和他们打交道,索性腾起水雾隐了身。
其中一个卫兵探探头,确定室内没人:“董老可算走了。这下怎么和易帅交待,头疼。”
“董老头本来就爱到处跑,神出鬼没的。他没动啥东西,要么就别报告了。”
“祝元帅前脚出事,后脚董老就来这儿瞧。黑鸟队长刚死,我总觉得这不是巧合……”
“说不准人家真就看下折损处理呢。祝元帅一直看中黑鸟,他人不在,董老头代看下后续处理也不奇怪。唉,我还以为束钧能扛到正常报废来着。现在看来,倒是地下水那个罗断撑得更久。听说罗断最多能再用半年?我头一回见合成人活这么长,厉害啊。”
“之前都是祝元帅的团队负责检查,这下怎么办……”
“谁知道呢。”
罗断一动不动。
也是类似的意外,也是类似的谈话。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发现,并知道自己很快会被头痛淹没,被迫忘掉这些。他应该和上次一样,在印象被消除前回去,挣扎着留下一点记录。
玩家们并非人类,玩家们被利用了,玩家们的世界的确是一个谎言。
不知道是因为反复的次数太多,还是他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死神网开一面。这些信息能在他脑内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等卫兵走远,罗断伸手去摸舱门,随即动作一顿。
漆黑的流质从手甲缝隙渗出,轻轻滴落在地,分外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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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剧情。坎坷在这里√不过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