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没等她说完,就被陆诚睿用一种生硬又疏远的语气打断:“说实话,我没什么兴趣知道,上回在北京你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

连回忆也不肯回忆,说不了两句就直奔主题,这让陆诚睿又有了逆反心理,因而不再对她假以辞色,只是实话实说。

没说两句就碰了钉子,果果略有些尴尬,可也并不怪他,他在别的事情上向来豁达,只在她面前,把他敏感的一面展现出来,就和几年前他俩刚认识时一样,带着任性。

来之前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他态度如何,她都要要跟他好好谈一谈,才不枉她专程到北港来这一遭。

果果容忍了他的态度,心平气和的跟他谈主题,“是我爸爸让我来的,让我劝劝你,去海军指挥学院进修以后进机关当参谋,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你要推辞?难道你想在这里待一辈子?”

这么一说,陆诚睿心中先前还抱着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脸上原本冷漠的表情中多了一丝苦意,“我就纳闷了,覃叔这么器重我干嘛,我留在北港是我自己经过考虑后的选择,我愿意在陆战队待一辈子,与他何干,与你又何干,值得你劳师动众从北京跑来?”

果果又被他将了一军,讪讪的没有说话,从他的话里,不难体味出他此时的心情,是啊,她来就来了,还带着傅桐,不像是来劝他,倒像是来晒他俩的幸福一样,这让陆诚睿如何能接受她的心意。

她这种哑然无话的表情落在陆诚睿眼中自有一番受用,她不是不知道,他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她,偏偏自己送上门来,能得到什么好话?

“你误会我爸爸的意思了,他觉得你是个人才,是真心想提拔你,不为两家之前的恩怨,只为你这个人,是他看重的。”果果尽量想把意思表达的更准确,让他放下戒心。

陆诚睿目光敏锐的凝视着她,“那你呢,你怎么想……你希望我,离开这里?”语气里带着含而不露的热切,期待着她的答案,却又抑制着感情。

果果一时没领会他话里的深意,点点头:“我当然希望你能有个好前途,进修过后,你的级别和待遇都会提高,如果我不是这么想,也不必千里迢迢跑这一趟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你这件事。”

对她的坦诚,陆诚睿原本紧绷的心渐渐放下,轻轻地吐了口气,目光也变得柔和,“果果,可你有没有想过傅桐会怎么想,他跟着你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正是果果的难处,如今这个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陆诚睿一眼便看穿了,让她也无可辩解,只得讪笑:“我是完成我爸爸交代的任务,傅桐他也不是个多心的人,我最欣赏的就是他的大度。”

“可在这件事上他未必能大度,除非他不够爱你。”陆诚睿一针见血的说。果果心头微微一震,原本看着他的目光落下去,似乎想隐藏什么,在他面前,她的真实情绪总是不善隐藏。

“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与我今天要跟你谈的事无关。”果果发现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被他指引,将话题转回正路。

陆诚睿见她目光躲闪,心知肚明,淡淡的挑了挑嘴角,既挑衅又表白的说:“我还是那句话,我的职业生涯自己会规划,谢谢覃叔的欣赏和信任,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目前还不想离开北港,除非因为别的原因,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眼睛去看着她,相信她明白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难道非得眼看着两家的关系一直冷漠,你我之间也要老死不相见?”果果站起来,表情很是愤愤不平。

陆诚睿的面容依然平静,冷冷道:“恐怕是这样,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的世界非此即彼,无法接受折衷和妥协。你不必费神劝我,我也用不着任何人来劝我。”

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不是他的风格,果果要是继续跟他好,那就不一样了,如果她不跟他好了,他又何必欠覃家一个报答不了的人情。

对他凌厉似刀的冷硬脾气,果果恼恨的倒抽一口凉气,白皙的脸涨红了,看来是怎么也谈不下去了,那也不必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终于开始指责他:“我爸爸真是看错你了,你把自己的前程视作儿戏,自己都不在乎,别人又何必替你担心着急……真是看错你了!”

而陆诚睿似乎就在等着她说出这番话,好让彼此能用真实的情绪来对话,他针锋相对道:“对,覃叔看错我了,我辜负了他的信任和器重,所以现在他把当初做的错误决定收回去,我也无话可说,我真正在乎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再给我别的,又有什么用。”

这几年来,他不止一次想过,覃嘉树对他的确是青睐有加,才会把女儿带到他身边,他是覃嘉树亲自挑中的准女婿,寄以厚望,哪知道,他的疏忽和犹豫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后果,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对此,他不是没有自责过,所以他一直不愿离开北港,一方面是等,一方面也是想借助艰苦的环境中冲淡心灵上更大的痛苦。

果果把他这番话听在心里,细细思量,察觉到他仍是心有不甘,冷冷道:“看来你承受的挫折还是太少了,所以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永远也不知道,满怀希望的等待,最终却落空的感觉是什么。”

话音未落,果果起身告辞,眼眶里湿洇洇的。

陆诚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惹恼了她,赶紧跟上她,伸手去拉她胳膊,却被她躲闪了。然而,他的手到底还是落在她肩上,顺着肩膀下滑,轻轻地抚摸着她手臂柔软的肌肤。

果果没理会,拉开门出去,她知道,只要她稍有回应,他立刻就会吻上来,她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尽力的在忍耐。

陆诚睿留她不住,无奈的看着她推门而去。

逃跑似的往前跑了几步,穿过长长的走廊,果果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心从来没有这么疼痛过,感觉自己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距离而无能为力。

关上了门,陆诚睿也是一阵懊恼,谁能想到,自己和果果之间竟已疏远至此,下意识的走到门边打开门,想再看她一眼,哪知道,却和在走廊上迟疑回头的她两两相望。

☆、60

这一眼对视,仿佛万年,陆诚睿不顾一切的跑上前,把果果紧紧的抱在怀里,果果来不及逃离,他已经把脸埋在她颈窝,久久不愿松开她。

“果果,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他喃喃自语着,轻轻的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吻下去,执着而沉迷。

果果的心也是一阵狂跳,几乎就要站立不稳,对这个怀抱,她不是没有渴望,可她只要一想起四年前,那苦苦煎熬的一个月,每天在家里等他盼他,等到最后却是他和顾藻订婚的消息,心中就对这段感情难有信心。

等他想吻她的时候,果果轻轻的挣开了他怀抱,目光如水的看着他,温柔道:“小诚,如果你还记着以往的情分,就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好好想想,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要意气用事。你好好地,我才能好。”

陆诚睿怔住了,仿佛炎夏之际被一盆雪水从头浇到脚,冰冷直入深心,怎么也想不到,到了这样的时候,果果依然狠心至此,愠怒的松开手转身而去,心也随之跌进深渊。果果被他撇在那里,怔怔的流下泪来。

果果回到招待所,打开门看到傅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调整了情绪,问他:“中午吃的怎么样啊?”“挺好的。你那边呢,跟他谈过了?”傅桐视线追随着果果。

果果道:“谈过了,但是没谈出结果来,小诚还是一味固执。”她并不想把自己在陆诚睿那里受的委屈告诉他,傅桐是个特别敏感细心的人,她只要说什么,他立刻就能猜透了。

傅桐见她说得坦然,心里松了口气:“我早就说,你来这一趟必然徒劳无功,但见你非来不可,我也只能陪着你。”果果没有答话。

视线追随着果果,见她眉宇间锁着一缕清愁,傅桐建议道:“不如你跟覃叔说清楚,你劝不了小诚,小诚自己有主张,不就完了,何必烦恼。”

“也只能这样了。”果果叹了口气,疲倦的回房间躺着去了。傅桐跟进她房间,见她蜷曲着身体卧在床上,体贴的替她盖好被子。

果果一动也没有动,于是傅桐知道,她这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了,心下不免懊悔,自己就不该那么失策的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陆诚睿,看她这情形,陆诚睿肯定怎么着她了。

果果睡着不动,傅桐也就这么坐在床边陪着她。过了很久很久,果果才坐起来,怅然的看着窗外,脑海里想起以前看过的《苏菲的世界》里的那段话——

生命本来就是悲伤而严肃的。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里,彼此相逢,彼此问候,并结伴同游一段短暂的时间,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对方,并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们突然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世上一般。

已经失去他了……果果内心沉痛无比,恨自己对他难以忘情,又恨自己对现状无能为力。

如果她真的抛下一切,上天又能否给她一份安定?人生太短暂,选择太痛苦,谁知道一个意外的决定能改变生活多少?

傅桐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道:“果果,你在担心什么?”果果暗自叹息,却不想表达更深的情绪,向他道:“你陪我去个地方吧,有个人我想去看看她。”

果果打电话给郭赟,郭赟向基地联勤部要了一辆车,傅桐陪着果果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跟她一起坐车离开了基地。

在碧水湾,果果领着傅桐去绣云嫂家,她依稀记得绣云嫂就住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果然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熟悉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