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不敢再留下来,仓惶而逃,至少至少她还有一次机会至少她还有机会
卢纲没有动,一直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知道窗外的夕阳消失,直到屋子里完全陷入了黑暗,他方才挪动着脚步,却是每一步走走的极为的艰难。
他走到了书房后面的卧室,那里除了卧室该有的东西之外,还有一样卧室不该有的。
一处神龛,不过里面装的却不是佛像观音,而是一个白瓷罐。
一个白瓷罐
“爹对不起你”黑暗中传来了低沉而悲痛的声音,“荧儿说的没错,当初爹不该把你过继出去,你是爹的嫡长子,是爹唯一的儿子,爹明明可以拒绝的,可爹没有你妹妹说的没错,爹只是想着卢家,愚蠢的认为即便你过继了也还是在爹身边便无所谓是爹害了你害你丢了性命,害你便是枉死了也无法入土为安”
话染上了恨意。
他找到了儿子了,历尽千辛终于找到了,可是却没想到却连让他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卢郑两家盟约破裂,郑家更是恼恨被牵连进了矿山一案,根本不允许郑繁入葬郑家祖坟,卢纲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葬入那般背信弃义的家族祖坟
郑繁是他的儿子
然而卢家
“即使爹当了卢家的家族也还是做不到”
卢家以郑繁已然过继了出去,不允许一个外人葬入卢家祖坟,即使他成了家主也是一样
而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认为矿山一案之所以被揭发出来,让卢家损失惨重,便是因为寻找郑繁
不过卢纲明白,郑繁不过是卢家长房给族人一个宣泄恨怒的对象罢了,因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是他卢纲
还有
“爹保护不了你,可不能让你妹妹再出事只有与王家联姻,你妹妹才可以继续活下去繁儿,不是爹狠心,而是只有这样,卢家才不会动你妹妹给爹一些时间,等爹坐稳了家主的位子,爹便可以保护你妹妹,便可以为你报仇”
不知道谁害了儿子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
萧惟他恨,因为他是萧家的人,即便萧家可能无辜,可牵涉其中的,哪里便有真的无辜
而王家
他绝对不会放过
便是郑家也是
他不是变了,而是清醒了,彻底的清醒了,只有握在手心里的权势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彻底清醒了
刘绿珠醒来之后情况不是很好,身心双重打击之下整个人都起不来床了。
对此,闫大夫也是无能为力,刘绿珠这是心病,唯有她自己缓过来了才可以。
长生看着瞪大着眼睛却是无神小姑娘,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到底有多痛苦,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再多的想象也始终没有亲身经历过,不过绿珠,刘家如今便剩下你一个了,便不为了刘家血脉传承考虑,你也得为他们的冤死而振作起来”
刘绿珠身子一震。
“你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吗不想查清楚究竟是谁这般狠绝不想找出凶手绳之以法让你的家人在天之灵得以安慰吗”长生继续道,安慰激励人的话无外乎这些,不过也从来都是最有用的,“你不恨吗”
仇恨,可以毁了一个人,也可以救一个人。
不管仇恨将来会把她变成什么样子,至少现在可以救她一命。
刘绿珠空洞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即便仍是没有说话,但至少不再如行尸走肉。
“你好好想想吧。”长生道,随后起身离开,这才转身,身后便传来了一声低喃。
“求你”
长生转身,便见刘绿珠侧过了头看着她。
“求你”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不过却没有成功,但是,始终没有放弃。
长生没有上前帮忙,“你说。”
刘绿珠攥紧了拳头,苍白的脸上慢慢地有了血色,慢慢地凝聚成了决绝,她做到了,最终还是撑起了身子,“求你帮我”
“好。”长生点头,“我可以帮你查清楚刘家为了落得这般下场,不过”顿了顿,还是道:“若刘家无辜,我会还你们清白,若罪有应得,你们也必须承受相应的后果。”
“不”刘绿珠一字一字地道:“父亲不会不会的”
长生没有说话。
刘绿珠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她明白她的沉默是什么意思,无辜则伸冤,有罪则伏法,这就是她的底线,更是条件,她不能不接受的条件,“好”她盯着她,“如果刘家真的有罪我来承担千刀万剐我也承担”
她的亲人都不在了,她怕什么死怕什么千刀万剐现在她就已经在被凌迟
“求你帮我”
“好。”长生点头。
夜色,越发深沉。
黎明前的半个时辰,人最疲倦的时候,驿馆又迎来了新一批的刺客,而这一批的刺客比之前面的更是有过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