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被搀扶起来,靠在了张婶的怀里,她接过粥碗,舀了一勺吹了吹,便送到小晚嘴边。
这一定是梦境,一定是,又或者,她是不是死了?
小晚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自觉地低头喝了一口温暖鲜美的粥,像是给柔弱的身躯注入了力气,她顿时觉得浑身都有劲道了。
此时,有个小家伙,穿着睡觉的寝衣,头发凌乱睡眼惺忪,趴在门前看了眼,转身就跑了,不多时又跑回来,跑到了小晚的床前。
小晚记得,这就是元旦缠着她给买糖葫芦的孩子,真没想到他们还会再相遇,甚至遇见家人。
“给你吃糖。”霈儿把他的糖罐子放在小晚怀里,“姨姨,糖糖都给你吃,吃了糖就不疼了,爹爹每次打我,都会给我吃糖。”
张婶笑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们霈儿舍得把糖给别人吃呀。”
小晚受宠若惊,她几时能有这样的命被人疼爱,她一定是死了,投胎在别人的身上了。
“奶奶,我也要吃粥。”霈儿一面说,一面爬到床上,一下子跌在小晚怀里,胖乎乎的小家伙,小晚现在还没有力气承受,不禁往后一倒,屁-股重重地压在床上,疼得她浑身发抖。
“霈儿!”生气的声音传来,小晚睁开眼看,门前站着的男人,又是他。
凌朝风走进来,向小晚颔首致意后,用目光把儿子从她怀里逼下来,小家伙老实地站在爹爹身边,不敢再乱动。
凌朝风则问小晚:“姑娘可好些了。”
张婶便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闺女?”
小晚垂下目光,自报家门,不忘谢谢凌朝风救她,也不忘问:“那些衣裳,是不是丢在河边了?”
可这里的人,都不关心衣裳,他们关心小晚,问她:“是谁打你,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昨晚来给你看病的大夫说,元旦就见过你,你胳膊上就有伤,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天天挨打是不是?”
小晚的泪水含在眼眶里,点了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张婶问:“是谁打你,你爹,还是你娘?”
“是后娘……”小晚哽咽,“我爹不在家,在外乡干活,他是个开山的工头,亲娘很早就没了。”
“可怜的孩子,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养伤,养好了再走。”张婶说,“其他的事别管了,那些破衣裳也别管,你后娘实在要计较,我给她银子。”
小晚连连摇头,看看张婶,又看看凌朝风,怯懦地说:“我……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后娘她很厉害,她……”
凌朝风道:“我一会儿去你家走一趟,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之后的事,等你的伤好了再说。有我在,你别怕。”
小晚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不觉竟是脸红了,感觉到脖子根都发烫,她迅速低下了头。
张婶含笑不语,搀扶她重新趴着躺下,笑道:“一会儿另一个伙计也来上工,比你大几岁的姐姐,你们年轻人说话更容易些,好不好?”
还有什么不好的,小晚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不是在梦里,就是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命。
但冷静地想一想,若不是死了而是梦,梦总要醒的,她还是要回到那个家,许氏现在不定怎么大发雷霆,要扒她的皮。
凌朝风下楼,张婶也下楼,她笑意深深地看着掌柜的,凌朝风被她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背过身干咳了一下:“我想……把她留下。”
正文 163 有喜
青岭村里,一夜不见穆小晚归来,许氏正提着笤帚到处找她,把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过去也有过小晚因为害怕而躲在外头不回家的事,但毕竟年纪小胆子小,只敢躲起来不敢离家出走,总是第二天一早就被她找出来,然后一顿毒打。
彪叔赶着马车,悠哉悠哉来到村子里时,许氏正叉腰站在路上大喊:“穆小晚,你给我出来,你现在出来,我饶你不死,要是叫我抓到你,看我不把你打烂了。”
一转身,见个威武高大的男人坐在马车上瞪着自己,她一哆嗦,赶紧让开道。
可彪叔却跳下马车,一步步走向她。
许氏活了一辈子,几时见过这么威猛的男人,而彪叔不仅身形高大,长得也霸气,但凡第一眼见到他的女子,没有不害怕的。
“你、你想干什么……”许氏发现彪叔完全是冲着她去的,吓得只往后退。
“小晚在我们客栈里养伤。”彪叔说,“昨晚那孩子昏迷不醒,我们打听不出是哪里的人,今天醒了,就立刻要来告诉一声。”
“她……客栈?”许氏听得糊涂。
彪叔自报家门,说是他们在河里捡到的人,起初怀疑是有人杀人弃尸,没想到捞起来是个活的。但是孩子遭到了虐打,他们来知会许氏一声后,便要去报官。
说要报官,自然是吓唬许氏的,许氏果然就怂了。
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她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说了许多好听的话,恳求彪叔不要去衙门告。
彪叔便道:“孩子伤得厉害,你要是觉得合适,我们留她养几天伤。”
许氏眼珠子转着,怯怯地说:“还是让她回家吧,我、我会照顾她的。”
彪叔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她,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吓得许氏踢肚子都哆嗦,忙道:“是是,让她在客栈里养伤。”
彪叔呵呵一笑,转身上马车,悠哉悠哉地走了。
许氏捧着心门大喘气,村里其他人这才冒出头,问她在和什么人说话。有认识的说,那汉子就是凌霄客栈的人,他总是到镇上卖包子,每逢腊八还布施粥米。
“吓死我了……”许氏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她想不明白,凌霄客栈离这儿二十里地,他们是怎么捡到穆小晚,难道那小贱人投河自尽?
客栈里,小晚又昏睡了大半天,醒来时,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娘子,她怀里抱着婴儿,正在喂孩子吃奶。
“你醒啦,饿不饿?”素素一面说着,到门前喊了一声,不多久,便见张婶上楼,送来一碗卧鸡蛋的面条。
“店里有客人,小晚,你慢慢吃,我去招待客人。”张婶摸摸小晚的脑袋,欣慰地说,“到底年轻,这会儿气色就养起来了,真是好孩子。”
楼下隐约传来动静,果然是有客人,张婶很快就下楼了,素素把孩子放下,便来搀扶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