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三娘指着册子,道:“这儿写了,世子妃每次上完课会记录姐儿和哥儿的学习情况,啧啧啧,这种记录的法子我简直闻所未闻,但不得不赞叹它确实很好,一目了然啊!”
小夏的脸微微一红,向来以不识字为傲的她忽而少了几分自信。
水玲珑喂孩子们吃完饭,又给他们洗了澡,便叫秋三娘和小夏一人带着一个下去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姐儿和哥儿渐渐习惯了自己睡。
诸葛钰进屋时水玲珑正在清点荀枫下给姚欣的聘礼,王爷把荀枫当成自己儿子,聘礼方面尽量比着当初诸葛钰娶她时来,怕她多想,只说低一点即可,但她明白,荀枫和王府之间有了一个皓哥儿,哪怕是为了留住荀枫,这聘礼都一定不能寒酸了。
诸葛钰看着妻子为王府尽心操持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涓涓暖流,他轻手轻脚地行至她身边,低头亲了亲她唇瓣。
水玲珑一惊,条件反射地拿毛笔一戳,在他脸上画出一道乌黑的墨迹,这下子,诸葛钰也惊了一下。可不待他回神,水玲珑主动送上香吻,别生气哦。
诸葛钰哪里会为这点儿小事和她生气?但难得她主动,他便好生享受一回。
二人缠绵了约莫一刻钟,水玲珑适才发现他穿的不是今早出门时的衣裳,便捋顺了他肩胛的一处褶痕,疑惑道:“怎么换衣裳了?”
男人出门一趟,回来就换了衣裳,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好想。
诸葛钰坐了她的位子,让她坐自己腿上,眼底波光熠熠,细看,竟是有些兴奋:“玲珑。”
声音都在颤抖!
水玲珑靠着他胸膛,单手搂住他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嗯?”
怕吓着她,诸葛钰斟酌了一番语气,但内心委实激动得不行,这么多年,恨也恨出感情来了,何况作为母亲,她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诸葛钰平复了心底的惊涛骇浪,竭力轻轻地道:“我找到上官茜了。”
水玲珑微闭着的眼眸倏然睁大:“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找到上官茜了!”
水玲珑自他怀里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得杏眼圆瞪:“你的意思是……真正的上官茜,我们的娘?”
诸葛钰点头,心跳非一般地快速苍劲:“嗯,我带兵出京时就感觉她在某个角落看着我,我天天去香满楼,便是希望能引她出来。可惜,她太谨慎,我一连等了一个月,她就是不现身,没办法,我只能来了一招假死骗她出现。”
那几名黑衣人是他手下的枭卫,他没受伤,肩膀提前藏了血包。
这么多年的夙愿达成,难怪他兴奋成这样了,兴奋之余也少不得几分忐忑,毕竟错过了最美好的年华,再相处起来未必自然顺畅。可不论如何,每个孩子都盼望家庭幸福、父母圆满,郭焱如此,诸葛钰也如此。她虽不能感同身受,可他高兴她便也跟着高兴。水玲珑摸了摸诸葛钰因激动而略微泛红的脸,软语道:“娘……她身子可好?”
她记得上官燕是对上官茜动了什么手脚才迫使上官茜离开喀什庆的,加上为了改变王府的厄运,上官茜折损了一部分阳寿,是以,对上官茜的身体状况,水玲珑表示忧心。
诸葛钰的眸光顿时一暗,如湛蓝天际忽而阴霾四起,再不见一丝光亮:“还好。”
不,一定不好。
水玲珑额头抵住他的,试图他感知自己的关切:“娘现在住哪儿?”
会回王府吗?
诸葛钰按住她手在脸颊,微微一叹:“住将军府。”
“那……父王那边……”告诉?不告诉?水玲珑眨了眨眼。
诸葛钰的眸光越发暗沉:“她不让告诉。”
……
却说枝繁因崔妈妈的事儿心生了一些怨气,走路的步子略快,但也没到横冲直撞的地步,谁料,她不撞人,自有人撞她。她刚一跨过穿堂,便叫人撞了满怀,肩膀吃痛,她叫出了声:“谁呀这是?”
白梅神色慌乱地扶住她:“对……对不住了……”尔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穿堂!
枝繁有火没地方发,瞬间觉得胸口堵了块巨大的石头,望着素来与她两不对盘的白梅,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白梅缘何会道歉,按照白梅的性子,合该骂她不长眼睛。
枝繁掸了掸裙裾,恼火地说道:“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倒霉?老的不理人,小的瞎撞人,真是!”
枝繁进屋,诸葛钰已经前往书房办公,枝繁就把路遇崔妈妈的情况讲了一遍:“奴婢和她打招呼呢,她却没理奴婢。”
自从冷薇之死曝光后,冷家便和冷幽茹彻底决裂了,姚馨予一人难敌众亲,纵然有心修复两家的关系,可痛失爱女的冷承坤夫妇无论如何也不妥协。大年初一,诸葛流云和冷幽茹登门造访,结果被冷承坤无情地关在了外头。就不知这次崔妈妈来是想转达姚馨予的什么话。
“……姑奶奶,这次奴婢来,其实是老爷的意思,明早您无论如何与姑爷回趟娘家吧!”清幽院内,崔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
岑儿送走了崔妈妈,冷幽茹一人坐在窗前,夜幕低垂时,天上的玄月和星子都很耀眼,却突然全部隐蔽了光线,厚厚的云层如墨汁一般在苍穹晕染开来,又似玄铁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呆怔了良久,冷幽茹回到床边,摸着皓哥儿柔软的发梢,眼底流露出了一丝依赖。
突然,门被推开,空气对流,狂风直直冲向帐幔,吹得帐幔翩然起舞,也拂过她脸庞,本能地,她闭上了眼。
诸葛流云阖上门,风势减弱,帐幔又缓缓落回地面。
冷幽茹睁眼,诸葛流云已经来到她面前,并坐下,看了一眼熟睡的皓哥儿,又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道:“你这样会不会惯坏他?他五岁了,该自己睡了。”
关键是这小家伙总霸占他的地方儿,他和幽茹干点儿大人的事儿都不成,他会醒!还说,“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
冷幽茹牵了牵唇角,轻言细语,怕吵了他美梦似的:“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太敏感、太孤单了。”
自幼丧母,与乳娘一起生活,穆华忙着做生意,势必也不能总围着他打转,更遑论与上官燕东奔西走的一年,简直是他人生的噩梦。这些诸葛流云都明白,是以,冷幽茹一说,他便不再反对了。
他拍摸上冷幽茹硬邦邦的小腹,难掩喜悦地一笑:“好像又大了不少。”
冷幽茹的睫羽颤了颤,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嗯,晚上比较大,白天没这么明显。”
诸葛流云深吸一口气,笑着看向怀孕后转变良多的她:“孩子出生后,你想哪里?”
“嗯?”冷幽茹诧异地睁了睁眼。
诸葛流云收回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我的意思是,带你游山玩水,你想去哪里?”
冷幽茹垂眸,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想去熄族,听说,那里的雪山很美,草原很广阔,山顶一年四季冰雪皑皑,山腰却花团锦簇、和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