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波冷血无情的箭雨。
“倏倏倏倏倏倏”
连人带马瞬间被射成了筛子,刹那被钉死在雪雾森林的出口之处。
原本同样驱马,却稍微落后的唐震,面色猛然一变。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雪雾之中,多出了一蓬血色。
这一刻只有本能。
狠狠给了自己一掌,强行翻身下马的唐震重重砸在雪地之上,而座下那匹来不及止蹄的白马,在冲出森林的一刹那,同样被瞬间射成了筛子。
唐震怔怔看着眼前,那距离自己最多十余丈的出口。
大雪天,雪雾森林里高大树木遮光,极为阴暗。
所以那里是唯一的光芒。
血雾弥漫。
心中除了活命,再没有其他念头的男人,此刻最后一丝杂念,都土崩瓦解。
不再复存。
他呆呆靠在一株巨木下,颓然望向那个出口。
“出不去了......”
“现在出去,就是死......”
绝望。
唐震微惘,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森罗道会知道自己的行踪?
为什么会包围这片雪雾森林?
他想不通。
所以绝望。
唐震缓缓闭上眼睛,等雪雾森林外的森罗道探子,来收掉自己的性命。
在等待的时间里,这位唐家小供奉没来由想到了那个使霸道青布刀拍落自己下马的男人,又想到了车厢里指挥唐家撤退的萧姓先生,还想到了苏家的那位少主。
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怪谁?
若是他们肯早日退入唐家堡,会变成今日的样子?
脑海里一片乱麻。
等了许久,雪雾森林之外,并没有传来其他动静。
唐震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眸子里......因为绝望,而生出了憎恨。
他没有去理睬,为什么那束光源里,并没有森罗道的探子进入。
只是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明白了......”
“怪你们。”
“都怪你们。”
这个领了近十位白马义从,害得部下通通死绝的男人,此刻满面狰狞,咬牙切齿说道:“都是你们的错啊,才害得我落入如此地步。”
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外面是那束光。
末路之光。
“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唐震狠狠抹了一把脸,将血水和雪水一起擦去。
他望向那束光里弥漫的血雾,憎恶说道:“你们既然都死了,就该给我一条活路啊。”
他缓缓靠近那抹光束,那抹末路之光,越接近,光束就越刺眼。
近了。
近了!
这个男人猛然跪下,磕下头颅,高举双手!
令人膛目结舌。
他缓缓挪动膝盖,在雪地之上挪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雪地之上,一个男人如狗一样卑微,爬出了雪雾森林。
眯着眼睛,适应不了刺目的光芒。
他没有看清楚周围究竟是什么环境,连忙高声喝道:“我愿意投奔陛下大人!”
一片死寂。
他又急声说道:“我愿意为大人奉献出唐家所有的情报!”
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的刺目白色。
耳边还是没有一个人搭话。
唐震有些急了,大声道:“我愿意为北魏献出一切!”
眼睛终于有些恢复。
他感到面前有一道压迫性极强的黑影袭来。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面无表情端坐黑马之上,黑袍在马背上倒卷,正居高临下漠然望向自己。
......
......
“三匹马,两个人,此刻应该还有一个人躲在雪雾森林里!”
“大人有令,不准放矢,等那人出现!”
领了段无胤命令的森罗道一队人马,此刻默默等候着这个出口里,一直藏匿的那个人。
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男人出场的方式是如此的......
与众不同。
之前的那些唐家人马,无一不是负剑骑马,即便遇上了箭雨,自知步入绝境,死路一条,也拼尽全力,至少掷出一剑,以命换命。
而这个男人跪着出场,一挪步一磕头。
连尊严都不要了,只求活命。
亲自督阵的大人平静驱马前行,绕着那人转了一圈。
轻轻说了两三句话,然后平静返回。
......
......
跪在雪地上的唐震,面色惨白。
他怔怔看着周围。
那个驱马的年轻人,应该就是那个黑袍杀人狂魔。
这片森林的出口,光源的来源,尽是一片血色。
有接近二十具尸体,连人带马都被射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染红雪地。
一片惨状,犹如人间地狱,只是那个杀人狂魔罕见的没有剥去这些人的眉心肉,唯独几具唐家供奉的尸体,被挑在了森罗道的竖旗之上,死不瞑目。
令唐震缓不过气的,是那个杀人狂魔的话。
那个杀人狂魔面无表情绕着自己转了一圈。
“你活的,可真是恶心啊......”
“本侯就是想要唐家堡的消息,也不想从你口中打听了。”
“你既然愿意为北魏付出一切,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接着驱马而回。
这......这是什么意思?
唐震缓缓抬起头,不敢置信。
那个年轻男人回到阵前,缓缓抬臂,复又落下。
漫天箭雨,铮然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