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楼的酒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尴尬过。
本该坐在首席的老人,此刻坐在了次席。
因为没人想过首席上的那个年轻男人真的会来。
仙楼的请柬只是照例给三位殿下发了一份,从没有哪位殿下真正会来。
他们可以不来,他们不可以不邀。
而那位素来只穿黑袍的小殿下,今天破天荒穿了一身贴身的白袍,来参加仙楼的酒会,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仙楼的人物罕有机会接触到这位在外界看来有些“内向”的小殿下,此刻轮番上阵,拼了命劝酒。
坐在易潇身边次席的,就是如今坐上仙楼十三楼位置的那只老狐狸。
狡狐卫无道。
仙楼共有十三楼。
这只老狐狸已经坐到了最高的位置,除了几位奉令特权的真正大人物,就只受国师大人和陛下大人的指派差遣。
这其实只是一场寻常的酒会。
发起酒会的那只老狐狸,余光看到身边那个年轻男人稳坐不动,任凭千番劝酒依旧滴酒不沾,反倒是面带笑意丝毫不掩盖端详自己的目光。
于是卫无道笑眯眯放下了自己斟了半口的酒杯,同样轻飘飘推脱自己身体有恙,不便饮酒。
接着酒会的气氛,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些仙楼里的成员,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接触到彼此都很迷惘的眼神。
举了一半的酒杯,有些被僵硬地举在半空之中,有些则是被尴尬地放回案前。
这场酒会没什么真正的大人物。
卫无道算一个。
其他的充其量算是兰陵城的小鱼小虾,即便在天阙坐上了高层的位置,搬进了仙楼,在易潇看来,也只不过是吃着齐梁官场糖泥的小喽啰。
别的本事没有,巧言令色和察言观色是他们行走这条道路的唯二武器。
前一个告诉他们,这样的情况下不宜多言更不宜出头,那位带着笑意前来赴会的白衣年轻男人滴酒不沾也就罢了,可那头老狐狸居然也带头不喝酒不劝酒,谁敢喝一口酒,谁敢说一句话?
后一个告诉他们,这场酒会的真正主人并不想喝酒。
酒会不想喝酒。
这场酒会也就该散了。
也许那个谁也惹不起的白袍年轻男人只是突然兴起了,想来这里看一看。
或许是想看一看仙楼的酒会,或许是想看一看仙楼的某个人?
易潇说的没有错,在座的大部分人混到了仙楼的位置,可若是与真正的权力相比,他们只能自惭形愧地承认自己不过是吃着糖泥的虾米。
而虾米的处世哲学就是躲大捕小,见风使舵,所有人都知道吃得多才能变成食物链下一环的生物,但很少有人知道胃口再大也没用,首先你得有命吃。
大鱼要来了,整个池塘都会安静下来,因为虾米能听到水底隐约掀起的波涛汹涌。
这时候的风平浪静,就是最大的危险。
有人嗅到了不安分的气息,忙不迭找了个借口,向着首座的那两位赔礼道歉,匆匆离开了这场酒会。
而余下的那些人,还在犹豫与挣扎之中。
“啪”得一声,在首席上摆放的酒杯被那人一指弹起,酒气撒开,冲出大殿。
殿前的大门被酒气勾扯,居然隔着数十丈被人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带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