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修长。着黝黑大袍,束灿烂银甲。头发不是乌沉沉的,却是暗沉中带金光,仿佛阳光被禁锢在发丝里。挽成一个双刀垂云髻,其上装点不是金银发簪,数柄寒光闪闪的金银小剑。
两道秀眉细剑一般地飞扬,一双明眸黑多白少,瞳孔里竖两条金色细线,双目尽是重瞳。
鼻梁尤其高挺,刀劈斧砍一般。少有女子的秀美,多是凌厉的肃然——再合着其下两片红唇……
只瞧这女子的相貌、身段,便觉寒意凛冽、煞气森森,仿佛是九幽炼狱当中美貌却危险的修罗女来了人间一般、叫人非但不敢直视,反而更想远远地逃开去!
她所行过之处,阴云滚滚,寒意逼人,诡异非常。瞧她这气势、排场——
卓幕遮微微皱眉,低声吐出两个字——
“煞君。”
而后顿了顿:“……怎么这样强。她不是龙三么?”
龙三嘲风、封号煞君。此刻出场,便成了场中除去双圣以外,修为最高者。
寻常的大妖魔有神通,但多是天生的神通。精通寥寥数种,余下多倚仗肉身强横。可龙族之所以为妖中皇族,便是因为龙族天生的神通远比寻常大妖魔更多、更神异。或许是因着由两种元气融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但如此的龙族更有同样远超寻常妖魔强横的肉身。因这两者结合在一起——
一个近乎玄境巅峰的龙族大妖,就绝非寻常的妖魔、修士所能衡量、揣测的了。
这煞君未出场,声先到。等她在空中行至阵前的时候,身边的低阶妖魔兵将已伏拜得漫山遍野了。
她性格如其封号。也不说旁的,只冷冷地一笑,厉喝道:“两个藏在云山缩头缩脑的老东西,自称双圣却满嘴胡言乱语。好好同本君说说看——你此前所说的,是不是放屁来着?!”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仿佛刀枪摩擦互击,又仿佛利刃切割金玉,刮擦每一个人的耳膜,只叫人脊梁发麻、遍体生寒——
“本君倒是听说,龙九李云心杀你们的什么仙子、真人、宗座,并没别人相助、全是自己做的!那洞庭老鱼早在昆吾子到渭城时就往东边真龙神君处去了——李云心到哪里伙同他?”
“依我看,分明是你这老贼怕说了这事、反叫你那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孙更畏惧了,才胡诌一通、是不是?!”
“我龙族的人——战败被杀倒没什么好说的。可你却要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先问我煞君允不允!”
她声色俱厉地说了这话,苏玉宋未发话,却有人忍不住了——
乃是个真境的剑修。
这剑修说来也是交了好运——原本是化境的巅峰罢了,有杀劫未渡。可到了战场倚仗手中一口神兵击杀许多妖魔,竟渡了个假劫,侥幸晋入真境去。他初入真境,道心未稳,也还有许多的世俗情感。先见道尊与剑尊现身,心中已是激荡了。又见被缚的龙族大妖,更热血澎湃。
到如今——听煞君“口出狂言”——他既有低阶修行人的心境,又无高阶修士洞幽烛微的能力,可正是什么都不怕了。
两军阵前原本已寂静,他便正破空而出,自人群中喝道:“狂妄妖魔,你才是口出狂言的不知死类!先接我这一剑!”
这话脱口而出,声若洪钟,气势非凡。既厉喝了,掌中登时暴起一团灿烂金光——
……却忽然便熄灭了。
但何止金光熄灭?就是连他的生机也一同熄灭了。
——原来他的话刚出口,那煞君想都未想抬手便遥遥地一指!
空中登时闪出三柄电芒缭绕的光剑,轰的一声便撕裂了虚空、直往他身上射去。
煞君出手,自有暗中警惕的玄境高人援护——也是与此前圣人斩妖王一样的道理。死掉一个新晋的真境不是什么大事,但却关乎脸面与士气!
三道剑光亮起、来回穿梭,立时在那真境修士面前交织出一面灿烂的大网来。
可……也正如剑圣卓幕遮刺出的三剑一样,三道银芒在半空中便忽然没了踪影——下一刻,那真境修士的身躯轰的一声爆炸开来,连带周遭数百低阶修士都被波及,炸了个血肉模糊!
这一炸,不但将他的肉身毁了,就连残魂都未留。三道银光芒去势不减,回身便走。那些玄境的修士既未拦住已失了脸面,又岂会叫这妖魔的法宝走脱?立即纷纷来挡。
不挡倒好,这一挡——三道银光芒立即并作一道、翻滚着发出撕心裂肺的轰鸣声——
将那些来拦的宝贝,全搅成了碎屑!
一切都发生在数息之间罢了——一个煞君的三柄光剑,顷刻之间就将敌军阵中真境修士轰了个神形俱灭、另破了三个玄境剑修的法宝!
这手段极类似此前卓幕遮击溃三妖魔残魂时手法,不是示威还是什么呢。
一时之间妖魔阵中呼声如雷动,倒是玄门处再次血流成河了。
至此时,苏玉宋再不能沉默。便哼了一声:“尔等妖魔,此刻为这龙族大妖欢呼,却知不知,尔等在他们眼中不过猪狗贱畜一般?”
说了这话抬手隔空猛击!
那三柄还在半空中的银芒便忽地一顿,光芒尽消,现出了原身来。
原来是两枚角、一枚银羽毛。可虽遭猛击现了原身,却仍未损毁。在半空中晃荡了一阵子又复去势——电一般地回到煞君掌中了。
这龙三嘲风收回了法宝,便又放声冷笑:“这就是圣人的手段?依我看,同本君不相上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