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边儿上看热闹的人先来了这么一嗓子。也是，这年头一块钱够买肉打酒的了。谁会来买这个没有金边添彩的手写对联。同样的价格，那边能买一副大对联再送张福字儿，外加一堆窗花。于是有两个也瞧出字不错的人都打消了念头，转身就走了。当然这一点老者并没有看到。

张志凡觉得自家不差钱儿啊！他是想着反正现在在家也没事儿，买副对联回去，自己回去临摹去，从五岁开始练，就不信这辈子还是蜘蛛爬狗啃的！所以他磨开了：“姥姥！买吧！多漂亮！跟电视上那个叫什么……哦对，叫博物馆上的字一样好看！姥姥买吧买吧！”

王清云也觉得一块钱不太核算。不过她现在也被两个女儿说的“不差钱儿”了。大过年的，难得外孙子这么喜欢这幅对联儿，于是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打开之后掏了一张一块钱的票。“给您。您给挑一对儿合家平安的好词儿。”

☆、10

10：有骗子需警惕

老者看到面前的一块钱，眼神变了一下。抬头非常认真的看了一眼刚刚把自己的字儿夸成“博物馆藏品”的小孩子，心里默默赞了声有眼力。不过表情上还是冷冷的，倒是把自己写的这十几副里最满意的给拿了出来，顺便又卷了两张福字儿。

张志凡拿着卷好的对联儿，心满意足了。他觉得自己将来的字体有望了。却不曾想他们刚刚买对联儿的过程已经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给惦记上了。

一个半大老太太带着一个不满学龄的小孩子，这可不就是骗子的最佳下手对象么。这年前的大市场，卖东西的多，逛的人多，骗子和贼当然也不会少。

王清云给张志凡买了一串儿糖葫芦，张志凡正在美滋滋的用去了一个下门牙的嘴啃着呢。一边儿啃还一边儿心里感叹。这糖熬的有水准！又脆有甜，不焦不黏。山楂选得也地道。山楂味儿那叫一个正，籽儿给去的干干净净的，一串才两毛，这对重生过来的张志凡小盆友来说简直就是个惊人的价格。要知道十几二十年后五块钱一串的糖葫芦也已经没办法表现出这种味道了。

娘儿俩从大市场的出来，拐了几个弯儿，离他们住的地方也就只有一条街和几个胡同了。其实特别近，但这距离足够有心人做手脚了。

张志凡边吃边美，忽略了脚下。一脚踩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还以为是石头子儿，刚想踢，才发现是一个手绢包。于是他手欠的捡了起来。“姥姥，好像有人丢东西了。”

王清云把手绢包拿起来，打开一看。嚯！金灿灿的一枚大戒指。张志凡顿时觉得自己被闪瞎了眼睛。难道这是老天爷对重生者的褒奖？

正在张志凡又要开始脑补的时候，突然边上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拉起王清云就往胡同里面带。王清云一个不备，真就被她拽过去了。“姑娘，你啥事儿？”

那女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大妈，您捡的这个戒指我是看着那边儿那个男的掉的。这个我看得值五六百呢。”

王清云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把戒指包了起来：“你知道是谁掉的啊？那赶紧的，把他追回来，这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得多着急。”

那女的明显嘴抽搐了一下。“诶大妈，您别嚷嚷啊！您现在说是捡的，那人家能信吗？要是赖您偷的怎么办？”

王清云皱眉了。她心怀坦荡当然没想过这个。可这个女的一说，她立刻含糊了。

那女的见有门儿，立刻小声说：“您看。这财既然都砸到头上了，您也不能死乞白赖的往出推不是？能买得起这么大一枚金戒指的，想也不是咱们这样的穷人。您就收着得了。不过这包咱俩可是都看到了，不如就一人一半好了。”

张志凡一直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表情上满是五岁孩童的天真和懵懂。但心里早就连骂带卷的了。这不开眼的骗子，接下来应该就是姥姥没办法把戒指掰开两半，然后要姥姥拿钱顶。最后拿回家那戒指就尼玛是个铜货。呵呵，真是特别特别的傻缺。张志凡哪里能让姥姥上这个鸟当，那丢人的不是姥姥而是自己啊！

但是接下来有一点点不同发生了。那女的说完一人一半之后。王清云非常严肃的摇头：“不行。我要交给派出所的警察。姑娘，这昧心钱咱不能拿。”

张志凡一口山楂把自己给呛到了，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动静一大，那女的怕了。而且这老太太居然不贪心，让她特别起急。但凡是这样的人都不会是一个。她已经起了想要打劫的心。可张志凡哪里能给她这个机会。当时就嚷嚷了一嗓子：“二舅，三姨夫，你俩怎么这么慢。赶紧的，姥姥捡了个大金戒指！这有个女的非要抢！”

就在王清云正纳闷儿他们家啥时候多了这两个人之时，那女的做贼心虚比兔子跑得还快。这路上有得是人，叫好听的准有人回头，而且这不是没有人的犄角旮旯，胡同里是有人家的。她哪里还敢冒险。为了几十块和一个铜疙瘩，大过年的被送进局子可不值当的。

那女的一跑，王清云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边儿上有人听捡了个大金戒指，那还不赶紧过来凑热闹了。

于是王清云就把事情说了一边，还把那个手绢包打开让大家看。最后有俩小伙儿挺仗义，护送着他们娘儿俩去了派出所。不管这是怎么回事儿，东西得交上去，之后没麻烦。

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王所长听完王清云的描述还有那两个小伙儿的添油加醋，当即就告诉他们。这是一伙儿最近正在本市流窜的骗子。原来是在嘉禾区行骗来着，今儿这是蹿到他们这片儿了。这事儿已经有备案了，他们今儿的处理方式很对。还表扬了张志凡一顿，说这孩子聪明得很。就是问了一个不怎么好回答的问题。“小朋友，你是怎么想喊两个没有的人的呢？”

张志凡被噎了一下。但还是用他“机智”的大脑回答了出来：“那个女的眼神可凶了！我家有啥人，她又不知道。说舅舅能打人。”

老王愣了一下，随后大笑了起来。虽然孩子撒谎不是好事儿，可这孩子的谎真是用到正地方了。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亮，他能看出那个女人眼神凶，估计就已经是动了抢劫的心。真难得这么个聪明的小子。

这一趟大市场逛的王清云胆颤心惊的被片儿警小赵给送了回来。这时候刘素和刘英已经到家了。看到妈和张志凡是被警察送回来的，可把姐儿俩给吓坏了。问过经过之后，刘素把张志凡抱了起来用力地亲了两口腮帮子。“我外甥真是个厉害的！这就看穿了骗子的意图！”

小赵笑道：“可不是。我们所长都说了，这孩子脑子够用，将来长大了考警校吧，保准是个抓贼厉害的好警察。”

送走了警察，隔壁几个看热闹的也都跟着进来了。这边儿说着骗子忒可恨了，那边儿又夸张志凡聪明。总之闹腾了一顿下来，把王清云的惊吓也给缓和了不少。但即便这样，晚上也有些发烧了。倒是张志凡吃嘛嘛香，抱着猫睡得香甜无比。

第二天早上刘素和刘英才知道娘昨晚发烧了。今儿可是大年三十儿，在他们这儿跟可是跟初一一样重要的大日子。本来姐儿俩想带妈去医院，可王清云说就是昨天一着急出了一头汗，又吹了风。吃两片扑热息痛就好了。这话两姐妹当然不能放心，因此当天的活儿一点儿都没让王清云沾，张志凡得到了一个好任务，那就是陪着姥姥聊天看电视。现在又多了个大花卖萌，祖孙二人倒也乐呵。至少王清云的后怕劲儿是真过去了不少。

刘素做吃的手艺不如妹妹，可两姐妹都得了母亲的真传，今天这顿年夜饭也颇有水准，不过张志凡还是觉得娘亲大人现在的手艺还有待加强，跟十几年后比真是嫩了不少啊！

当然了，没有劳动的人没有发言权。尤其是他这这个年纪的孩蛋子。不过今天他到下屋乱翻腾的时候，看到了那二十包衣服，心里一动，吃饭的时候就多了个话题。“大姨，大市场上有卖衣服的，不好看。咱们也去卖吧！咱家的好看。”

说到这个，刘英也心里琢磨过了。因此就着儿子的话茬问：“姐，你留了他二十包衣服，总不能放家里招虫子咬吧？”

刘素笑了：“咱家凡凡真是鬼灵精似的。不愧连警察都夸。我看将来干啥都是能行的。我也琢磨着，今年庙会咱也去占个地方，把这些衣服抖落几包去卖。卖多卖少都是个意思总比扔下屋强。我还没等说呢，你们娘儿俩倒是跟我一个心思了。”

王清云还对昨天的事心有余悸：“这摆摊做买卖可不是啥人都能干的。再说这庙会上人太多，万一有骗子，多危险啊！”

刘素给妈夹了个大鸡腿，然后笑道：“妈，您放心吧。我和二妹不能俩人去，想拉着隔壁的李二哥两口子。有个男人是能顶不少事儿，我是想着，如果衣服卖得不错，就给他们两口子钱。如果卖不出去就给他们包衣服拿回去跟亲戚分了。反正这东西搁在在咱家也闹心。”

听闺女说还找李二两口子，她这就放心多了。“那行。你去给跟他们两口子说说。初五之后吧，等人家亲戚走完的。”

这一年的春节晚会上，张志凡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年轻脸孔。想到他们二十多年后老去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感慨。突然记起在识海浅出看到的那些画面。心里一酸，眼圈立刻红了。

刘英看儿子揉眼睛，立刻发现张志凡眼睛红红的。这没人说没磕碰的她肯定想不到是要哭，看了一下几十年的老木钟，已经十点多了。难怪儿子这样，平时这会儿早睡了。“困了？”

张志凡摇头：“没有。我还要守岁呢。姥姥说守岁很重要的。”如果年岁这能在这一天守住该多好。姥姥，妈和大姨就能永远都在自己身边了。

见儿子眼圈越来越红，刘英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发酸。“小孩子家家的，不守也没事儿。现在睡一会儿，等十二点起来吃饺子。”

张志凡继续摇头：“我不困，不用睡的。困的是大花，你看它睡得呼噜呼噜的。”

大花非常无辜的又在熟睡中被折腾了起来。现在张牙舞爪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弄得王清云直乐。“你还说大花不跟你亲，你老闹腾它睡觉，它咋跟你亲。”

张志凡戳着大花的肚子。“大家都不睡，它不跟组织同步是要有惩罚的。”

刘素正吃瓜子儿呢，听张志凡说完当时就呛了一下。“哎呦！我们家凡凡还知道组织同步什么的呢。这都哪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