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回道:“问清楚了,自个认的罪。”
韩太夫人冷哼了一声,“算她还有些肝胆,她家里人就发配出去,她却不能轻饶了。”
“是。”秦夫人应道。
正房里如今是个什么情景,在厢房里的花羡鱼自然是不知的,只因一阵紧过一阵的疼,几乎就耗去了她一身的力气。
加之心中记挂着娘家的生死未卜,再耗费了花羡鱼的心神,一根蜡烛两头烧,一时竟有些力尽神危了。
稳婆果然是老道的,一见花羡鱼不妥了,就立时让人捧来参汤给灌下去。
参汤就像不要银子似的往花羡鱼嘴里灌,罢了,又让她将参片含在口中,这才又拉回花羡鱼来。
稍作歇息,花羡鱼得了气力,咬牙一鼓作气,终在掌灯之时生下孩子。
只是不待花羡鱼瞧清楚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就被闻讯赶来的柳依依将孩子给抱走了。
柳依依自然不敢把孩子就这么抱她屋里去养着,就见她将孩子严严实实裹了齐整,才往韩太夫人上房去了。
“恭喜老太太,贺喜大太太。”人还没进上房,柳依依就扬声报喜了。
待到人跨进上房门,瞧见韩太夫人在秦夫人和柳夫人的搀扶之下,颤颤走来,柳依依一面抱着孩子,一面福身又道喜。
韩太夫人那里要听这些虚的,只一叠声地问:“是哥儿还是姐儿?”
柳依依低头用指尖抚弄了下孩子的脸蛋,道:“静女其姝,静女其娈,明珠入拿,增辉彩悦。好一个美人胚子的。”
一听这话,秦夫人方才还有些许期许之意在面上的,一时也就淡去了。
这些柳依依自然瞧见了,抿了抿嘴。
大房比他们二房更想得个能承继香火的,可千盼万盼,得来的却是个女孩儿,如何让秦夫人不失望的。
这让柳依依觉着,将孩子归她名下的成算又多了几分。
然,韩太夫人却不似秦夫人,瞧过孩子后便要接了过去抱,“好可怜见的。”
韩太夫人十分疼惜孩子的模样,让柳依依有些意外,在将孩子递予韩太夫人之时,暗中掐了孩子一把,让孩子疼醒哭了起来。
见孩子好端端哭了起来,韩太夫人一接手就赶紧轻拍慢哄着。
可韩太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方才又是为花羡鱼揪心担忧耗费精力的,又是对柳夫人和柳依依大动肝火,少时就乏了。
柳依依极有眼色,紧忙上前把孩子接过去,“想来老太太也乏了,还是让我来吧。”
孩子被韩太夫人哄了这会子也歇了不少,再到柳依依手里颠几下便止住不哭了。
见状,柳夫人笑道:“看来这孩子和依依倒是投缘了。”
柳依依一副抱孩子就舍不得撒手的样子,也做玩笑道:“也说不出个缘故,自打头一眼瞧见她,我就说不出的喜欢。”
韩太夫人没接这婆媳的一唱一和,就着柳依依的手又看了一会子孩子,“前些日子说好的奶妈子,可来了?”
秦夫人回道:“来了,就在外头候着。”
韩太夫人道:“赶紧让她把孩子抱我里屋暖阁去,好生喂养着。”
柳依依一怔,虽不愿,到底还是将孩子给了进来的奶娘。
☆、第一回 柳依依毒计连环,花羡鱼含恨而绝(三)
等奶娘把孩子抱进里间去,韩太夫人才又问起道:“鱼丫头可好?”
众人就见柳依依面带些许忧虑,又迟疑了片刻,最后到底还是照实回了,“方才婆子给嫂子擦身子时,说下头淅淅沥沥的竟一时不能断,瞧着是崩漏的兆头。我才让她们领大夫去瞧了。”虽说她和羡鱼同为韩束妻,平起平坐,年纪亦比花羡鱼大,可花羡鱼到底是长房这边的儿媳妇,故而柳依依才唤花羡鱼一声嫂子。
听了这话,韩太夫人等面上的颜色都变了,大有谈虎色变之意,“这怎么得了?赶紧修方抓药才是呀。”
柳依依连点头道:“这症候,怕是祝大夫来了也是开一剂固元汤。只是这大夫不如一向瞧开的祝大夫清楚嫂子的身体,这固元汤分量多了伤身,少了一时又不能见效的。也不知这大夫是如何定夺的?”
韩太夫人忙道:“你赶紧去一旁瞧着,适时提醒一二也好,别让那大夫开出虎狼药来。”
“是,我这就去。”柳依依蹲福就走。
待柳依依到厢房,那位大夫正好在修方开药。
大夫见是女眷,一时也不敢造次,目不斜视的,只待人进了里头落了帐幔,这才又直起腰身,却听里头传来声音,“先生要用的可是固元汤?”
“正是。”大夫回道,“奶奶是因生产而气虚,不能摄血而出血,现的漏症。固元汤有补虚,固元,止血之效。”
“嗯,倒是对症的。”柳依依道,“只是有一事,怕先生还不知道。我这位嫂子与别人有些不同,对固元汤竟有些不能消受,所以分量该如何下,若是祝大夫在就没有不清楚的了,只如今是先生在诊断,我不得不问一句。”
大夫听了,忖度了片刻,道:“若是如此,不才以为不该冒险,量以轻渐重才好。”
柳依依道:“嗯,这些我不懂,先生瞧着办就是。”
罢了,大夫在原先方子之上,将几味药减了量这才让人去煎煮,又嘱咐道:“得此症候,还需小心冷暖,切不可受风,受气,受惊。”
柳依依也应了。
下头的人忙忙将汤药煎好,柳依依亲自给花羡鱼端了去。
柳依依端着海棠式的小托盘,小心推开槅扇进碧纱橱去。
碧纱橱里虽已用艾草熏蒸过了,可一时也压不住那阵血腥气,所以才一进去就迎得一面带着血腥味儿的热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