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白羽点点头。
这种瞎话也只能哄哄白羽了,董晓悦是半点也不信,看这肚子没有九个月也有八个月了,这时候还问什么男女?过几天生出来不就知道了。
白羽交代完注意事项便把主仆两人留在佛堂中。
佛堂里没有男子,孕妇便让老嬷嬷把幂篱摘了下来。
董晓悦听那女子的声音便猜测她应该是个美人,不过在她露出真容的一瞬间还是被晃了一下眼。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眉眼倒不算特别出挑精致,不过有股楚楚的风韵,水汪汪的大眼,尖尖的下巴,哪怕微笑时眉间也笼着轻愁,真是我见犹怜,是董小姐最无法抗拒的那一款。
美人费力地跪在蒲团上,从嬷嬷手里接过经卷,开始轻声诵读,董晓悦恨不得从莲花座上跳下来扶她起来。
诵完经,该求梦了,美人转头对老妇人道:“嬷嬷,你先出去罢。”
“可是……”老妇人放心不下。
“嬷嬷……”美人的语气里多了些坚决。
老妇人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出佛堂,掩上门,在门外静静候着。
美人温柔地抚了抚肚子,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地望着菩萨像道:“菩萨在上,信女江瑶有一事相问,不知刘郎尚在人世否?”
第76章 入梦
董晓悦一时间没听明白, 刘郎是什么东西?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顿时对这柔柔弱弱细声细气的女人刮目相看,看这光景, 那位姓刘的郎君大约是她的情郎了。
她忍不住打量了下女人鼓鼓的肚子, 那江姓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把手放在肚皮上, 轻轻抚摩了两下, 垂眉敛目, 周身笼罩着母性的光辉。
“求菩萨保佑信女腹中孩儿平安康健, 一切报应, 由信女一身受之,与孩子无涉……”
听她这么一说,董晓悦越发觉得这孩子的身世可疑,再仔细一想,这孕妇也有些异常。
董晓悦好歹也是个cosy过长公主的人,一看那女人的一身行头就知道不是寻常货色,颜色虽然素净,可料子、做工都属上乘, 不是出自官宦人家就是巨富之家。
然而大户人家的娘子出门, 再怎么随意也要带上一队仆从护卫, 哪有带个老嬷嬷就跑城郊僧寺来的?
再看她的神情举止, 娴雅端庄得有几分刻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僵硬,那双眼珠子又过分得活, 打量人的时候眼神带飘,显得婉媚。
董晓悦不好意思胡乱猜测人家身份,但是她心里还是不由自主下了判断,那江氏很可能不是正房太太。
莫非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快临盆的小妾也不能随便往外跑吧……
胡思乱想的当儿,那孕妇已经拜完菩萨,费力地站起身,走出佛堂掩上了门。
当晚要求梦,孕妇只能一个人住在佛堂后面的小禅院里,老嬷嬷伺候她洗漱完,安置她睡下,便吹了灯离开了。
董晓悦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门轴吱呀吱呀的响声,然后四周安静下来,莲花灯发出微弱昏黄的光晕,经幡被门缝里漏入的夜风轻轻掀动,墙上黑幢幢的影子也随之摇动。
董晓悦白天睡多了,这时候困意全无,不知如何消磨时间,只能默默地数羊。
数到13782只时,终于酝酿出了一丝困意,就在这时,莲花灯的灯焰剧烈地晃动起来。
董晓悦那点瞌睡逃得无影无踪,明明没什么风,经幡都没动,这火是怎么回事?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那灯焰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倏地一下灭了。
只听“砰”的一声,佛堂的两扇木门像是被从外面重重地顶了一下,突然朝里洞开。
董晓悦记得她清清楚楚听见江氏离开前是把门闩上的。
真是见鬼了,董晓悦心道,头皮一阵阵发麻,虽说她好歹是个菩萨,可真碰上鬼还不一定打得过。
就在她心惊胆战的时候,门外飘来一股甜香,起初淡淡的还挺好闻,随着浓度的增强,就有点发齁了。
随着那香气,一团黑不黑紫不紫的浓雾从洞开的大门里漫进来,眼看着离她越来越近。
她本能地想躲,一拔腿,才想起来自己动弹不得,与此同时,那团雾在佛堂里迅速弥漫,却始终浓得化不开,湿重得像一团雨云。
雾气不断地往上漫,没过了莲花座,到了她的脖颈,渐渐把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那香味浓得让人受不住了,董晓悦感觉鼻孔被人用两坨蜂蜜,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雾气没过她头顶的一刹那,董晓悦突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这是她的脖子,她的躯干、她的手脚……她感到自己盘腿坐着,脚有点麻。
她试着把垫下下面的腿抽出来,不料那腿麻得厉害,一个不小心,从莲花座上跌了下来,摔了个脸朝地,好在下方有个蒲团缓冲了下,没把脸摔扁了,不然可能要跳槽去隔壁飞饼神教。
董晓悦摸了摸鼻梁和脑门,又揉了揉摔倒时支撑的胳膊,还好没伤筋动骨,疼是疼了点,总比高位截瘫好多了。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她打算先去燕王殿下院子里溜达溜达。
灯熄灭了,整个佛堂里都是雾,就像塞满了黑心棉,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小心翼翼地摸到墙边,然后扶着墙慢慢摸到门口,凭着直觉判断方向。
好不容易摸到了门框,她伸脚试了试,找到屋槛的位置,一台脚,却发现卖不出去。
门边的雾气比较稀薄,透过薄雾,能看见天空中高悬的月亮,像是蒙了层深紫色的薄纱,显得很妖异。
她又试了两次,发现只要一走到雾气稀薄的地方,身体的活动就变得滞重艰难,看来是只能在浓雾笼罩的范围内活动。
董晓悦又摸到后门口,打开门闩,试着推了推,生了锈的门轴发出“吱嘎”一声响,开了。
殿后是个小院子,三面都是禅房,孕妇江氏就住在西厢。
此刻院子里的景象很奇特,半边被浓雾笼罩,另外半边却是一地银霜,廊下几株芍药在月光下宛如娇美聘婷的少女。
小小一个庭院被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